”
周伊想到了他前后截然不同的反應:“……交給我瓷瓶的是你,讓我們走的是白月明!”
白月明苦笑了下:“是。他被開膛破腹數百次,早就嚇怕了,但我不甘心,我不想這麼死。”
陳厝警覺道:“難道你想奪舍?”
白月明道:“說實話,我最開始是想過的,但奪舍之后,我也無法獨自存活。我們雙方的魂魄都太弱了,缺一不可,只有共存才是上策。”
陳厝皺眉,要是果真如此,倒也不失為一個解決方法。現在的他,不就是在和血藤分享一個身體嗎?
“但是吳璇璣不愿意。”白月明咬了咬牙,面上浮現出些痛苦來,“他只把白月明當成一個實驗對象,沒有榨干價值,就絕對不會放手。”
他把臉埋進了雙手中,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顫抖:“……他不停的折磨白月明,我能感覺到,最近我的意識變得越來越弱了……我不想就這樣消失啊!”
“我就想活下去,這有錯嗎?”
陳厝和周伊都被這波反轉搞懵了,愣了好一會,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話,也不敢去直視他控訴的眼神。
趁著白月明情緒激動,無暇顧及這里,陳厝用胳膊肘對了對周伊,悄聲道:“……你相信他的話嗎?”
周伊抿了抿唇,雖然白月明說的這樣真誠動情,挑不出什麼錯來,她還是無法忽視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那種接觸后不適感……就好像突然掉進了死人堆里。
“我不知道。”她輕聲道,“我不想相信他。”
陳厝摸了摸胳膊:“我也是。”他又小聲罵了一句,“媽的,搞這麼大排場,鋪墊了這麼長時間,跟我說這廝就是一田螺姑娘?誰信。
”
樓下的白月明,和他們隔著一條樓梯,真情流露片刻后,穩了穩聲音道:“我想逃走……逃出吳家,遠離這所有事,我相信白月明也是這麼希望的。”
周伊遲疑了下:“那為什麼不和五爺說?”
白月明按了按額角:“難道你們還不明白嗎?白凈是知道的,他從始至終都知道。吳璇璣讓白月明活了下去,他相信吳璇璣能讓他繼續活下去。他只看到了他的獨子活著,他不聽背后的慘叫和嚎哭。”
他直視著陳厝和周伊,凄切又堅決,眼角眉梢帶出些妖的邪和狠:“……幫幫我吧,難道你們要看著自己的兄長,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被像個玩意兒一樣,打著愛的名義折磨一輩子嗎?”
良久的沉默。
陳厝輕聲道:“不管他到底是什麼……他口才都挺好的。”
白月明繼續道:“如果你們信不過我,大可以等離開這里后再說。這棟樓里不知道還有什麼妖物,和我斗起來,兩敗俱傷,更加危險。”
周伊道:“那你為何還要攔著我們?”
白月明嘆了口氣:“你們好像誤會了我,而且……”他隨手一指,“外面不都是活死人嗎?你們現在出去,是要送死嗎?”
陳厝一愣,心想這麼三言兩語一攪和,倒成了他擔心我們了。
他咳了聲:“我們要去找江隱,別的你甭管。”
白月明沉吟片刻:“如果去祠堂找到他們是離開這座小鎮的唯一方法,我們應該是合作關系,不是嗎?”
陳厝磕巴了一下:“倒……也沒毛病。”
白月明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們還信不過我,我可以先走一步。放心,我自己也逃不出去。你們大可以保持一段距離,多遠都無妨,只是……”
他看向周伊,眼神與白月明如出一轍的溫柔:“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你可是他最喜歡的妹妹。”
周伊看著他的笑臉,腦海中卻浮現出了那張傳訊符。唯一一次交流的機會,江隱毫不遲疑的寫下了那幾個字,警告他們白月明危險,他對這些事情知道了多少?
從信息來源來看,只能是吳優告訴他們的。
吳優說了什麼,和這個白月明說的是一樣的嗎?如果不一樣,隱瞞的是哪一方呢?
還是說,他們兩邊,都沒有說真話呢?
第203章 第二百零三夜
無窮無盡的墜落,終于到了觸底了一霎那,祁景猛地睜開眼,日光下照,春暖花開。
林木蔥郁,晚風拂面,深山中的居所樸素潔凈,四處是清修翠竹,繁花錦簇,廊下一方小桌,兩個蒲團,有兩人正在飲茶,鳥雀不怕人般在他們周圍蹦跳,啄飲茶水。
其中一人正是白錦瑟。
另一人風度甚佳,清矍的五官透著一股精明,卻在撫摸鳥雀尾羽的時候露出些溫柔來。
“他什麼時候回來?”他問。
白錦瑟還來不及回答,鳥雀就警覺的抬起了小腦袋,四處探看,倏忽間紛紛飛起,轉眼只剩滿地羽毛。
白錦瑟笑道:“這不來了。”
就見一人從小徑處走來,在花叢的掩映下,他的面容干凈,連走路都安安靜靜,不是齊流木是誰?
祁景只想哀嘆,他怎麼又回六十年前了?為什麼非得是這個節骨眼?他不是該咕咚咚的沉底了嗎?
那人道:“你好像總是不受小動物待見。”
齊流木對他問了聲好,他的聲音不大,祁景聽著,似乎是吳先生。吳……他立刻想到了吳翎,吳家的第一代守墓人。
看白錦瑟和他的關系,似乎頗為熟稔,也印證了吳家與白家世代交好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