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羅剎極為聰慧,無論綁的多牢看的多緊,都能見縫插針的殺人,要是離了三爺,更是無法無天,所以只能帶在身邊。誰知符咒加身,鐵索囚籠都困不住他,到了江家,還是讓他得了手。”
“我殺魏丘,是因為這小人實在可惡。我們好不容易為每個屋子都下了保護符咒,被他發現了之后,卻用來借刀殺人。”
“他一向看不慣李魘,便拿他來開刀,與羅剎沆瀣一氣,若不殺他,以后只會害更多的人,連你們也有危險。”
他緊緊盯住了吳敖:“小敖,你說,大哥殺他殺錯了嗎?”
吳敖半晌無言,也不知怎麼回答。
良久,瞿清白喃喃道:“但真正的白月明是無辜的啊……”
吳優道:“簍子就出在,我們分不清黑月明和白月明。只能算他倒霉,誰讓他碰上的是羅剎。何況,要是真不愿意,就該逮著機會自我了斷,走到這一步田地,和他自己茍且偷生也有關。”
他的聲音那樣冷酷,那樣理所當然,祁景感到一股不平從心頭涌上來,那是為真正的白月明感到難過。
“你這麼一說,倒真是把吳家撇得干干凈凈。”他直視著吳優,“走到這一步,就沒有你們的錯?一切的起因是吳璇璣用了禁術,他自己又何嘗想做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
“到現在,他未必想活下去了,但我想,你們都不愿讓他死吧。”
吳優面色沉沉:“白凈難道會讓他兒子死在吳家?若是白月明死了,你知道他要找我們多大的麻煩?三爺的初衷也是救人,為什麼要攤上這樣的破事?”
祁景感到了莫大的諷刺,好像這里沒有絕對的對錯,白月明只是一顆身不由己的棋子。
他想要說什麼,江隱拉住他,搖了搖頭。
他的聲音很輕,聽不出什麼感情:“各執一詞罷了。”
他問:“你知道白月明為什麼來找江逾黛嗎?”
吳優搖搖頭:“他怎麼脫身的我們都不知道。”
祁景想到他剛才化成煙霧的那一幕,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會不會是與羅剎相融了后,原來混沌的詛咒也變成了一種能力,可以像空氣一樣,隨心所欲的出現在任何地方。”
瞿清白打了個寒戰:“那也太可怕了吧!”
吳敖道:“不對……如果他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干脆逃走?”
話音未落,忽然,就聽長長一聲喔喔喔劃破天空,房梁上的紙公雞忽然打起了鳴!
他們趕緊往回跑,到了剛好見化胎上的一堆祭品燃成灰燼,火光熄滅了,不見云月的黑暗中,紙公雞叫了三聲,忽然口吐人言:“
百年祖蔭庇萬戶,后人邈然弗所思。
生前難盡孝悌意,死后易作面上戲。
圍龍墻頭旌旗獵,祭祀屋內哭聲晞。
月明廷廡化胎起,鬼神惶惶何所依。
強魄冤魂作淫厲,殺人如同囊中取。
罪戮因果彼自致,禍福焉能輕易移?
丹青羅像設在案,香火便如奉歲時。
天兵天將有生氣,凜凜為神復何疑。”
紙公雞的聲音尖利,嘶啞難聽,回蕩在空蕩蕩的祠堂中,隱含警醒之意,直聽的人后脊背發涼。
他們環顧四周,那些被或被燒成灰燼,或碎的一片一片的祭品并沒有復活,但在反復的吟唱中,一股更大的不安發酵起來。
忽然,一股陰風自腦后襲來,祁景猛地轉過頭去,就見一人手提柴刀,虎虎生風的砍來。
江隱一腳踹開了那人,那人滑出四五米遠,翻身而起,好像毫無影響一般。
祁景這才看清那人的臉,這分明是沈大娘!
瞿清白驚的話都不會說:“她..她怎麼會在這里?”
江隱說:“不只是她。”
他回頭去看那祠堂入口,攔在門口的屏風本該十分厚重,卻出現了一絲裂紋,后面傳來一聲響似一聲的劈砍。
拖在石板上的腳步,衣服在走動時相互摩擦,只聽這聲響,就能想象出屏風后是怎樣摩肩接踵的景象。
祁景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他喃喃道:“第一次打鳴,叫醒的是祭品,第二次打鳴,叫醒的是鎮上的活死人!”
吳敖也臉色大變:“可是,祠堂不是應該關了嗎?他們怎麼進來的?”
沈大娘動作迅速敏捷,一點也不像電影中的喪尸那樣遲鈍,她并不清醒,卻抱著十二萬分的殺意,吳敖一锏格住柴刀,手臂都被震得發麻。
江隱道:“把桌椅板凳全都推過去擋住門!”
他們的動作很快,但只一會的工夫,又涌進來了一波活死人。
咔嚓一聲,木屏風碎的四分五裂,好像洶涌的河流開閘,失去意識的鎮民們一擁而上,像看見血肉的狼一樣眼冒綠光,瘋狂的沖了過來!
中廳的大門被推向中間,幾人用手臂,肩膀,大腿,一切可以抵住沖擊的部位,將門硬生生關上了。
一張張腐爛的面孔已近在咫尺,嘭的一聲,人群撞擊在了門上,仿若擂鼓,其間混雜著抵在門后幾人的心跳。
尚有活死人的手臂被夾在門縫中,祁景還在猶豫,就見一道銀光閃過,吳敖手起刀落,血光飛濺,一截手臂啪的掉在了地上。
瞿清白驚道:“……這些都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