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門人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除了汗濕重衫,真如兩座石雕一般,周伊說這藥效至少有兩個小時。
兩人馬不停蹄的奔向四樓,走廊上空曠非常,門邊也少了吳優的把守,進入的竟然十分容易。他們摸索著找到一個房間,便把臉貼在門邊,從縫隙往里面瞧去。
和他們所住的一眼望到底的房間不一樣,這個房間好像很大,從門縫里看到的也只是一角,若有若無的談話聲傳出來,竟然還帶著點回響。
“你昨晚又去哪了?……撒謊!”
“……如果你還沒有得到教訓……”
“很好!”
吳璇璣的聲音從未像這一刻聽起來那樣冰冷無情,好像對面的人不是好友的兒子,而是恨不得欲殺之而后快的仇人。
……這真的是在治病嗎?
忽然,腳步聲朝這邊傳來,陳厝知道他這是要出來了,故技重施,撈起周伊上了房梁。
吳璇璣從屋里走了出來,警覺的四下查看,陳厝心里直犯嘀咕,要是這麼緊張,為什麼不多派幾個人守著呢?
他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遠遠傳來下樓梯的聲音,兩人趕緊溜了下來,周伊小聲道:“他不會是去看我們了吧?”
陳厝也怕這個,但思慮再三,讓吳璇璣離開這個房間的機會不多了,如果不趁這時候救出白月明,還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便咬咬牙道:“我們先進去。”
進了屋子,他們又呆住了,屋子里除了幾張桌椅和床之外空無一物,也沒比普通房間大出多少。非要說不同尋常,就是房中的窗簾都拉的嚴嚴實實,整個房間顯得格外陰森黑暗。
聲音是從哪里傳來的?
時間緊迫,來不及細細翻看,周伊和陳厝的額上都急出了一層汗。余光掃過緊閉的窗簾,周伊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又說不上來。
好像,這個窗戶相較于普通房間,開的偏了一點……
她慢慢伸出手去,將窗簾刷的一聲拉開,眼前沒有釘滿了木板的窗戶,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小小的防盜門似的鐵門,雕花的柵欄虛掩著,銹跡斑駁。
陳厝摒住呼吸,拉開了鐵門。
剛踏入這個隱蔽的暗房,眼睛無法適應光線的變化,待到看清之后,兩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暗房里到處都是桌子和成堆的紙張,床都埋在中央,地上大大小小的籮筐層疊著,不知裝了什麼,發出一陣陣腐臭的氣味,貼著墻的柜子高的像要壓下來,密密麻麻的抽屜或開或關,比藥房還夸張。
除了有點邋遢以外,房間還算正常,前提是沒有對面那個四肢大張,被吊在墻上的人的話。
周伊沖了過去,看著那個垂著頭,臉頰凹陷,眼底青黑,顯得格外狼狽的人:“白哥哥!”
不過幾天,怎麼就憔悴成了這個樣子?
陳厝腳下一動,踢到了什麼東西,輪胎與地面摩擦咕嚕嚕轉動,他才發現這也是一張桌子,上面是一個深深的鐵盤,裝著一些稀奇古怪的器械,有點像外科醫生的手術盤。
他拿起了一個鑷子,上面是泛著深黑的紅,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陳厝手一抖,鑷子咣啷一聲掉回了盤中。
再看白月明,手腳都被束縛著,沉重的鐐銬深入墻體中,任是神仙也插翅難飛。
他好像明白了:“這是一個刑訊室?”
周伊急了,用力拍了兩下白月明的臉頰,白月明的眼皮動了動,這才悠悠轉醒,眼神灰暗,哪里還有之前靈動的神采。
周伊看他醒來,這才松了口氣:“白哥哥,你怎麼了?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白月明眼神朦朦朧朧的,好像傻了一般,周伊看不得他這個樣子,話都噎在了嗓子里。
陳厝拍了拍她的肩膀:“冷靜。當務之急是怎麼開這個鎖,白少爺,你知道嗎?”
白月明的眼珠動了一下,他解釋道:“要打開鎖,我們才能救你出去……”
聽到這句話,白月明的目光才終于聚焦了,他好像忽然清醒了過來,蒼白的嘴唇顫抖起來,臉上露出了極為恐懼的表情,拼命的往后縮去:“不……不要救我!你們快走,你們快走啊!”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夜
兩人都愣住了。
周伊不能理解一般:“可是,是你讓我們來救你的……”
白月明全身都在顫抖,用力搖著頭,聲嘶力竭:“不是……不要來救我,我不想出去,你們快走啊!”
陳厝被他那種神態震住了,他甚至覺得,就連死亡也不能讓一個人露出如此恐懼的表情,那種懊悔與痛苦,仿佛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極限,只能嚎叫,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他不自覺的退后了一步:“……他是不是神志不清了?”
周伊咬牙道:“先救人再說!”
陳厝剛伸出手去,就差點被白月明咬個正著,他表現得這麼堅決,周伊也亂了方寸:“白哥哥,你醒醒啊,我們不是要害你,是要救你出去!別怕,別怕——”
白月明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眼眶已經全紅了。
好像有人拿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又好像過于劇烈的情感頂住了他的喉嚨,他最終也只是緊緊閉上了眼睛,眼睫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