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他們一如往常的起來勞作,我幾乎以為自己做了個夢,但這感覺又那麼真實。之后的幾天,夜夜如此。”
“怪事不斷發生,鎮子周圍的霧氣越來越重,橋道坍塌,河水會吃人……鎮上人心惶惶,每天早上打開門,都能看到街上一片狼藉。我非常害怕,想把我知道的告訴江家家主,但在這之前,江逾黛就在議事堂召開了大會,他告訴我們白霧中有活死人,讓我們立起竹排,小心防御。”
“我又把所有話咽回了肚子里。鎮民不知道,難道江逾黛也不知道嗎?哪里來的活死人作祟,都是他們自己啊!”
祁景抓到了重點:“江逾黛晚上不會變成活死人,他知道詛咒的存在。”
唐驚夢點點頭:“連家主也靠不住,我開始尋找其他同伴。可是沒有人。”她指著坐在地上玩衣角的安子,“只有一個似瘋非瘋的孩子。”
安子聽到了,大聲道:“我……我不傻!也不瘋!都死了,你們都死了!”
唐驚夢苦笑了一下:“這倒是實話。”
他們都為這故事的曲折震驚了,消化了一下,吳敖才問:“如果在活死人狀態下受傷,白天會恢復嗎?”
唐驚夢道:“這我不知道。他們不會互相攻擊,但很嗜殺,喜歡鮮血,鎮上的家畜都被禍害了。”
瞿清白說:“雖然如此,但鎮民總是無辜的,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夜里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唐驚夢笑了,很是嘶啞咳嗽著:“……他們不知道?”
幾人都是一愣,祁景的背后爬上了一股細細密密的寒意,好像冰涼的蛇貼著皮膚躥上來。
……他們真的不知道嗎?
唐驚夢說:“我為什麼會陷入如此孤立無援的境地,你們想過嗎?為什麼我說的話誰都不信,都說我瘋了?我曾經是鎮上第一個大學生,人人都夸我聰明,為什麼現在只因為我說出了真相,就被當成了瘋子?”
她瘦骨嶙峋的手指急促的點著案板:“因為他們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相信自己變成了怪物的事實!”
他們早該想到。
沒有人見過活死人,但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事情,怎麼會一點感覺沒有?衣服上的寒露,手上的鮮血,難道是憑空出現的嗎?
瞿清白的牙關都在咯咯打顫:“所以在我們要幫忙的時候,他們才是那種反應……”
所有人都對他們聞風喪膽,避之不及,街上空無一人,只有寒風掃落葉,門后一雙雙眼睛向外窺探。
正因為都知道自己就是活死人,才會如此懼怕排斥,讓他們孤立無援,置身圍城。
吳敖咬緊了牙:“我們就像跳梁小丑一樣。”
唐驚夢諷刺道:“可不是嗎。”
“不過,也有一個人可能什麼也不知道。”她指指安子,“他媽。”
“蠢笨無知也是一種福氣,這個寡婦心里什麼都沒有,只有她兒子一個,到這時候還會耍不入流的小手段多要點糧,好給她兒子吃。其實多少又有什麼關系呢?混日子罷了,我們都知道。”
她有些悲哀的笑了:“如果她知道是自己提著刀追砍,把安子嚇瘋的,又該怎麼想呢。”
第191章 第一百九十一夜
安子仍舊坐在地上嘻嘻哈哈的玩笑,好像沒聽見她的話一樣。
江隱道:“不想自救的人,誰也救不了。”
他對唐驚夢說:“但你不是,對嗎?”
唐驚夢好像終于從回憶里回過神來:“……當然。”
“我和那些自欺欺人的懦夫不一樣。無論真相多殘酷……就算我是活死人,我都能接受。”
她昂著下巴,頗有些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意思,祁景能想象到她是以前一個多麼心高氣傲的人。
江隱道:“為什麼要帶我們來這?”
唐驚夢站起來,指著這逼仄又空曠的小屋:“你們知道這是哪里嗎?”
眾人當然不知。唐驚夢將原本應該放著灶王爺的簾子掀起來,那后面是一張落灰的小窗,他們透過窗,可以看到一個緩慢的陡坡,上面有一個龐大的黑影,像是一棟建筑。
唐驚夢道:“那是江家祠堂。”
江逾黛說過,窮奇墓就在祠堂的后方,祠堂每到除夕、清明、重陽、中元才會開放。
祁景道:“你想進祠堂?”
唐驚夢道:“如果這一切是因為詛咒,那源頭一定在先人身上。江逾黛大張旗鼓的請你們過來,不也是為了這個嗎?”
她真是個聰明的女人,還充滿了勇氣,淌入這灘渾水,祁景不知該佩服還是憐憫。
陳厝道:“那你打算怎麼進去?”
唐驚夢走到案板前,將那低矮的桌子推開,她穿的衣服太厚,只這麼一個動作,就已經氣喘吁吁了。桌子下是一個木門,看起來像儲物的地窖,她抹了抹額頭上滲出的汗:“打開它。”
祁景和陳厝一起將那沉重的木板拉了起來,煙塵直沖鼻腔,他們都打了個噴嚏。
一條長長的石街通向下面,唐驚夢點起了火折子:“跟我來。”
臺階陡峭,下面還有很長一條地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連光都要吞沒。唐驚夢邊走邊說:“這個小屋原本是看守祠堂的人住的,現在已經廢棄了,我偶然發現了一條地道,但在這里就中斷了。”
她指向前方,微弱的燈光下,是一扇緊閉的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