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已經憋在他心里很久,終于說出來了。有人拉小五,卻被他掙開了。
李團結好笑似的看著他:“你以為是我不救人他們才死的?錯了。”
“他們是因為你的無能死的。”
小五好像嘴里被塞進了什麼東西,狠狠的噎住了。
李團結又道:“話說回來,我憑什麼救他們呢?我只是個妖獸而已。”
“一邊把我當作‘異類”,一邊又要我為你們舍生忘死,人類啊,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麼無恥。”
他的眼光讓小五渾身冰寒,那是一種沒有情感的冷酷和嘲弄。最重要的是,他無法反駁他的話。
陳山終于能插進話去:“咳咳……天晚了,都去睡吧。”
眾人得救般紛紛站起,卻忽然聽到一聲驚呼:“小五!”
陳山看去,就見小五滿臉通紅,身上的棉服不知為為什麼膨脹了幾倍有余,好像充了氣一般,將他壓的跌倒在地。陳山用力去扯他的扣子,卻怎麼也扯不開,那衣服反而一層一層的長,保暖的棉服變成了刑具,將小五的臉憋成了成了紫紺色。
他拔劍去砍,卻被看不見的墻壁震麻了手腳。
他猛地回頭:“是你做的手腳?”
李團結道:“既然他那麼喜歡穿衣服,就趁現在穿個夠吧。”
陳山急道:“你快放開他!小五失言在先,我替他向你道歉,這總行了吧!”
李團結說:“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
還沒等陳山松下一口氣來,就聽他道:“我殺了他之后再給他說一句對不起好了。”
陳山大驚道:“……你!”
李團結卻突然示意停止一下:“不對……”他大笑道,“我不會說的!”
陳山被他的反復無常搞得張口結舌,半天做不出反應,終于有人忍不住了:“他不過是說了幾句話,你卻要殺了他,未免太過分了吧!”
“你快放開他,不然我們就要動手了!”
“這妖獸終于要…………”
“我就知道!”
橧棱棱是拔劍的聲音,對峙之間空氣仿佛凝滯了,李團結的神色卻稱得上興致缺缺。
在他緩緩抬手之前,幾張揉皺的符忽然飛了過去,像利刃一樣切入已經變成球的小五身上,就聽“嘭”的一聲,棉絮飛滿了屋子,好像外面的鵝毛大雪也下到了這里。
小五發出了長長的嘶聲,終于喘過一口氣,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立刻有人撲過去將他護住,李團結將他們眼中的畏懼和仇恨一覽無余。
他笑了:“你們應該慶幸我脾氣好了很多,以前冒犯過我的人,墳頭草已經兩米高了。”
他好像是在和這些人說話,余光看向的卻是出手的齊流木。
陳山真怕他再做出什麼讓人意想不到的事來,趕緊讓人把小五抬上去。齊流木則拽了下李團結,示意他一起出去。
“不是你讓我進來的嗎,怎麼又要出去了?”
齊流木道:“太熱了。”
李團結低聲笑道:“虛偽。”
關上門,將剛才的混亂和仇視一并隔絕在屋內,只剩檐下如水的月光,和越下越急的飛雪,打著旋的鉆入領口脖頸。
層層烏云翻涌如浪濤,忽聚忽散,月光也就時有時無,天地間朦朧陰翳,忽明忽暗。
兩人看了一會,齊流木忽然道:“那時……如果我沒有說出讓你滿意的答案,你真的會活埋了他們嗎?”
李團結反問:“你說呢?”
齊流木沉默片刻:“會。”
李團結動了一下,他低頭的姿勢將齊流木困在了墻內。他們之間的距離呼吸可聞,李團結的聲音也很輕,帶著笑:“你知道嗎?我就是喜歡你這一點。
”
齊流木沒有說話。
他的身影漸漸淡去了,好像融入了月色之中:“……看在我心情還不錯的份上,就不追究偷聽的小賊了。”
齊流木打開門,陳山果然在門后,滿臉復雜的看著他。
齊流木將大衣脫下,他向來沉默寡言,只知道與那一沓沓的草稿和符紙作伴,好像那玩意比女人都有意思。陳山時常在深更半夜醒來,發現他還在豆燭般的燈光下埋頭苦寫,側臉有種純然的專注。
但這次他卻先開口了:“那個女同志呢?”
陳山反應了一會:“哦,你說白小姐啊,她走了,說是明天還有事。”
齊流木點了點頭。
陳山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說:“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但是那個人一定要留下嗎?他厲害不假,但畢竟是個妖獸,還是個喜怒無常,難以馴服的妖獸,如果不能為我們所用,最后只會變成隱患。”
齊流木道:“現在,是我們能讓他走就走的情況嗎?”
陳山一愣,才想起來這茬來,李團結當初為什麼要活埋他們?他的臉色難看了起來,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其實到現在為止,他們還在他的“脅迫”之下。
“他不是能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齊流木說,“何況……要讓他離開,也許對我們的威脅會更大。”
陳山沒太聽懂這一句,只覺得越來越頭大:“那現在怎麼辦?”
齊流木道:“我說過,只要他不再濫殺無辜,我就容得下他。”
陳山直搖頭:“你這人,怎麼只認死理,殺不殺人,殺幾個人有關系嗎?根本不是那個問題。他今天的樣子你也看到了……”
“人妖殊途,這個道理你還不懂?要我看,遲早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