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挑眉道:“看吧。”
他對江隱道:“你身上的鬼氣太重了,明明這麼小,怎麼好像積攢了幾輩子的怨恨憎惡一樣,偏偏還沒有被同化到失去理智……實在是太奇怪了。”
他放下不斷掙扎的江隱:“總之,我不能再放你自己在外面了,你遲早要惹出亂子來。跟我回家吧,我叫江逾白。”
他想了想,咧嘴一笑:“……以后就是你的師父了。”
祁景心里一動,江逾白……江逾黛……江隱的師傅竟然是江家人!
江隱明顯是知道的,他在進入江家的,看到江逾黛的時候,又是怎麼想的呢?江家的人竟然根本不認識他,而他竟然也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祁景越來越迷惑了。
第170章 第一百七十夜
祁景跟在小江隱的后面,不遠處就是江逾白悠然自得的背影,江隱幾乎是在被拖著走,腳在地上蹭出深深的痕跡。
他好像還不死心的掙扎著,但路人看這場景著實有些詭異,就算有想要上前問的,也被他發了癔癥一樣的動作給嚇退了。
江逾白走了一會,離主街越來越遠了,這里似乎也是個偏僻的小縣城,除了熱鬧一點的地方人就不多了。
眼前越來越荒涼,幾棟矮矮的平房連成一片,墻上的傷口袒露著暗紅磚塊的腐朽內里,屋頂的瓦上還有燕雀壘下過的窩,已經只剩碎草和凝固的爛泥了。一看就是被遺棄在人群外的老房子,即便是這樣的小縣城也不屑于與之為伍。
江逾白停了下來,說:“到了。”
窗框上碎玻璃的茬還在發亮,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看起來陰森可怕,祁景心下生疑,幾乎以為江逾白也要拐小孩了。
江隱站定了,里面一陣細微的聲響,有個胖子掀簾子走了出來:“老白,回來了?喲,怎麼還帶了個小孩?”
江逾白道:“撿的,以后就是我徒弟了。有沒有吃的?”說著就拖著江隱走了進去。
這破房子里面帷幕重重,仔細一看,竟然還是座廢棄已久的小破廟。灶臺一樣的案上供著兩尊泥菩薩,褪色的黃紅衣飾長長的拖在地上,和菩薩一樣埋沒在被光影分割的塵埃里。
除了胖子,還有一個人面朝下趴在吊在兩根柱子間吊床一樣的簾子里,只耷拉著一只瘦骨伶仃的手臂。
江逾白在地上的一個大包里翻吃的,江隱被迫栓在他旁邊,胖子想要拉他到近前瞅瞅,被他一眼定住了。
他還算識相,就在遠處瞅了瞅:“老白,你撿的這小孩眼神真兇,像個小煞星。”
江逾白翻出來一塊干巴巴的干糧,塞給江隱,說:“不這樣我還看不上呢。”
胖子嘿嘿笑道:“你實話跟我說,真是撿的?不是你的種吧?”
江逾白失笑:“我年方二一就生了這麼一大小子,是什麼時候作的孽啊?”
沒等胖子說話,那邊就傳來一聲沙啞的應和,好像嗓子不清亮似的,嗬嗬的咳了好幾聲。
“醒啦?睡一天了。”胖子說。
那瘦骨伶仃的人從吊床里起來了,一抬頭,說不出多老,但是皮掛不住肉,連帶著表情都臊眉耷眼的,一張長臉像是要拉到地上。
那一副衰相的人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過午了?”
他眼角還含著淚呢看到了江隱,霎時眼前一亮:“哪來的小娃娃?我喜歡。”
胖子說:“老白新收的徒弟。
”他故意擠兌他,“不怪你喜歡,大的小的長得一樣寒磣。”
江逾白不高興了:“說什麼呢?我收的徒弟能跟你們一個倒霉相?”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開始斗嘴,江隱拿著那塊干硬的干糧,好像因為沒見過這麼新奇的場景,抬著頭看戲似的,也沒再逃。
等他們說夠了,江逾白指著兩人說:“這是胖的是張達,那個瘦的是魯日一,叫叔就行。”
魯日一也不知道對江隱哪來的好感,逗他:“來,叫魯叔——”
江隱開始沒什麼反應,被他揉了兩把頭,終于不耐煩了,一把打開了他的手,眼神開始不善起來。
魯日一一眼就看出了他身上的煞氣,也不懼,瘋子似的嗬嗬直笑:“哈哈,狗崽子!”
胖子搖搖頭:“行了,給這孩子擦擦臉吧,瞅這埋汰的。”
祁景聽出來他的北方口音,連帶著江逾白都被帶的有點跑偏了,明明是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
不過,這幾個性格迥異的人為什麼會聚在一起呢?
江逾白翻出來個臉盆,架在三條腿的木頭架子上,把臟兮兮的毛巾在水里投了投,擰干凈了,把不停往后退的江隱撈起來了。
祁景不知道江隱這時知事了多少,但能肯定他有種野獸一樣的直覺,傷了疼了也會避開,因此并沒有再攻擊江逾白。
他小小一個,被放在江逾白腿上,用汗巾子粗魯的呼嚕著臉,本來就不干凈的毛巾上更黑了。
江逾白一邊給他擦,一邊說:“瞅你臟的。”
江隱被他的手勁弄得顛來倒去,祁景看著都心疼,這是擦臉還是搓澡呢?
張達和魯日一也圍過來看,張達也跟著臊他:“哎呀媽,這造的!都成小泥猴了,羞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