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敖忽然道:“要不要打個賭?”
他一指河面:“下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像江逾黛說的那樣,河水都會吃人。”
瞿清白驚道:“你作死啊!下去了上不來怎麼辦?”
吳敖說:“你不敢?”
瞿清白一噎:“我不和你打這種幼稚的賭,你也不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吳敖沒趣的聳了聳肩,祁景卻道:“也不是不可以。”
他指指河水:“我下去,陳厝用血藤拉住我的胳膊,一旦情況有變,就立刻把我拉上來,如何?”
瞿清白有點抓狂:“怎麼你也這樣?這是開玩笑的嗎?”
周伊也搖頭道:“不行的。”
江隱道:“我下去。”
祁景皺眉:“我下去就行了,不用你。”
江隱道:“不行。你經驗太少,遇事如果反應不及,很容易搭上一條命。”
瞿清白再次掙扎:“都說了沒有搭上命的必要……”
吳敖忽然道:“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兩個了?既然是我先提出來的,自然是我下去。”
他后退兩步,向后一倒,毫不猶豫的墜入了水中。河水并沒有激起多大水花,像母親的懷抱一樣平靜的淹沒了他。
“吳敖!!”
陳厝立刻放出了血藤,根根藤蔓如利劍般疾射入水中,將渾濁的河水攪的天翻地覆,湖面上曖昧的水霧更加濃厚了。
在眾人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的時候,吳敖忽然冒出了水面,滿臉濕潤,往外噗噗吐了幾口水:“呸,真難喝。”
陳厝松了一口氣,把血藤伸過去讓他扶住,誰知這時候,變故陡生。
剛才還泰然自若的踩著水的吳敖忽然撲騰了一下,好像底下有什麼東西拽了他一把,滿面驚恐的用手擊打著水,浮浮沉沉,嘴里咕咚咕咚的說不出話來。
眾人臉色都是一變,陳厝把血藤更遠的伸出去,大喊道:“抓住我!”
吳敖努力的伸出手去,一次又一次與那救命的藤蔓失之交臂,他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忽然——
“噗哈哈哈哈哈……你們那是什麼表情?”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一邊放肆的大笑,一邊抹了把臉,把濕淋淋的頭發拂到后面,“不會真以為湖里有什麼東西吧?”
瞿清白反應過來,臉都綠了:“你他媽……戲臺子還沒搭好你就戲癮大發,要不要給你頒個奧斯卡啊!”
周伊則直接鐵青著臉從地上撿了塊石頭,朝吳敖的方向砸過去,他一閃,在水面濺起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瞿清白跟著她一起,變身憤怒的小鳥,一個接一個的扔石頭,痛打落水狗。
吳敖一一避過,渾不在意的道:“我早就覺得江逾黛話有蹊蹺,活人還能給尿憋死?一條河就讓他們沒辦法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他說著,像條活魚一樣游了起來,霧氣迷茫的水面濺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浪花,其他人都在罵人,只有祁景心里隱隱覺得哪里不對,他清晰的記得河底那些浮腫的,木樁叢林般扎根在水下的尸體,只要吳敖潛入水中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和他一樣的景象。
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忽然,水面上的吳敖又開始撲騰起來,嘴巴開開合合,陳厝大嘆道:“不是吧,又來?”
瞿清白罵道:“別玩了,這招已經不新鮮了!”
江隱忽然說:“不對。”
吳敖再無聊,也不至于一個把戲這麼短的時間里玩兩次,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臉已經由通紅漲成了豬肝色,兩只眼睛暴凸,連伸出的手都在小幅度的抽搐。
陳厝也察覺出不對,他趕緊放出了血藤,讓吳敖抓住,但是在逐漸明晰的水霧中,吳敖還是向被什麼拉扯著一樣,漸漸向水里沉去。
瞿清白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那是什麼?”
他指向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扒在吳敖身上的一只只手,那數量多的恐怖。蒼白的,浮腫的手不遺余力的占領著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脖子被勒住,眼睛被蒙住,連嘴都被捂住了……可以想見,水下還有多少只同樣的手在拉著他的腿,齊心協力的把他拖向死亡的深淵!
吳敖拼著最后一絲力氣,死死抓住了血藤,一雙爆滿了細細血絲的眼睛在指縫中目眥欲裂,投來絕望的,兇狠的目光。那些附在他身上的手轉而去拉扯他的五指,陳厝用力一拽,竟然紋絲不動。
他汗都要下來了,勉強道:“……這也是活死人?”
瞿清白道:“河里的話,應該要叫浮尸……這不是重點!”
周伊急的聲都顫了:“怎麼辦……怎麼辦!”
祁景咬牙道:“都幫著一起拉!”
他們像拔蘿卜一樣,攔腰抱住陳厝,一個接一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腳蹭在地上,用力向后拉拽。
吳敖沉底的趨勢果然一止,但河里無數雙胳膊和手竟也拉住了血藤,兩邊像拔河一樣互相拉扯,場面一時恐怖中還有些滑稽。
血藤畢竟是從他身體里長出來的,說是血肉也不為過,陳厝疼的嗷嗷直叫:“老子的手……手!”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閃過,陳厝就聽自己耳邊輕飄飄的一聲:“撐住。”隨后手臂上就是一重。
江隱的速度很快,像表演特技一般,順著那幾條不斷晃蕩的,繩索般的血藤跑向了湖面,落腳處仿佛空無一物,踏虛而行,不過幾秒,就來到了湖心處,手起刀落,血光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