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瞿清白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你是說……不可能,你能做得到?不,這樣不對……”
他又露出了那種糾結的神色,陳厝知道江隱肯定要用什麼禁術了,樂不得開開眼界:“什麼啊?”
江隱說:“通靈者,在人剛死之時與其對視,往往能看到其死前最后一幕。”
瞿清白皺眉道:“可是至少需要兩個條件,其一,那人死不瞑目,其二,人剛死不久。現在他眼珠子都快化了,還怎麼看?”
江隱沉默了一下:“對。”
他沒再說什麼,祁景卻覺得他是不想和瞿清白沖突,或者嚇到他,其實十有八九做得到。可是這也提醒了他,他也具備同樣的能力,窮奇說過,只要他想,這個人就是剝光了在他面前的。
趁著其他人不注意,祁景蹲下來,和那雙渾濁的眼球短暫的對視了一眼,不需要做什麼,現在的他,只是心念一動,眼前就驀地出現了一副畫面。
他應該是在以死者的視角,仰倒在地面向上看,在昏暗的,瀕死的視野里,有個穿著旗袍的窈窕背影,在陰云將墜的天邊,背著光離去了。
仿佛能感受到這人滿心的不甘和怨恨,祁景在潛意識中抬起了手,好像要挽留那背影一般,可是就在這,他的心臟重重一悸。
按理說,將死之人不應該再有這麼大的情緒起伏了,可是祁景明顯感受到了一種極大的恐懼,即使已經動彈不得,即使只有最后一口氣,還是想手腳并用的爬走,逃離。
不要……不要!!
在攀升至極致的恐怖中,祁景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張臉。
就在同時,這人一口氣梗在了嗓子里,祁景眼前一黑,在睜眼,又是一具尸體了。
胸腔里的心臟還在砰砰跳動,祁景回憶著那一閃而過的臉,背著光,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但是眼睛很亮,很怕人,臉也很小很小,像個……
像個孩子。
祁景不由得一個激靈。一個詭異的想法出現在了他腦海里,難道那個傀儡嬰還在?
可是瞿清白也說過,這種嬰兒一般活不過五歲,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因為那串邪門的佛珠的緣故,這孩子也活下來了?
忽然,他肩上被輕輕一拍。
祁景嚇了一跳,回望過去,就見江隱也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并掌把那人僵硬的眼皮合上了。
江隱并沒有看他,而是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你看到了。”
祁景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他輕輕道:“你也看到了?”
“嗯。”
短暫的沉默,江隱又說:“你看到什麼了?”
祁景道:“一個女人的背影,應該是陸銀霜……照這麼看,她害死了這些人是沒錯的。”
江隱點了點頭。他并沒有起身離開,而是又停了一會,忽然道:“還有呢?”他望向祁景,“你還看到什麼了?”
祁景腦中敏銳的一根弦忽然動了下,他莫名覺得江隱的目光中帶著些陰霾。他搖了搖頭:“沒有了。”
江隱沒再多問。
祁景深吸了口氣,站起來道:“這井少說也得幾米深,不知道堆了多少人的尸體。陸銀霜若要用活人血祭佛珠,必然還有更多受害者。”
瞿清白搖頭嘆道:“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會為了一己私欲傷害這麼多無辜的人啊?看著打扮,說不定還有認識的村民,他們家的車夫傭人……長生不老就這麼有吸引力?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干凈。
”
江隱一直默默的,此時忽然道:“看井底。”
陳厝離得最近,一眼望去,驚詫道:“怎麼好像有光?”
幾人一起圍過來,就見井底可怖的尸骸縫隙間,果然隱隱透出幽幽的紅光來,陳厝干笑了一聲,打趣道:“難道這底下還埋著個紅燈籠?”
瞿清白沉吟片刻:“井底有東西。”
“挖嗎?”
“挖。”
并未做什麼遲疑,他們現在對接觸尸體這事已經沒什麼避諱了,其他人只有自求多福而已,陳厝猜想瞿清白恐怕還會在心里默念什麼金剛經大悲咒無量天尊之類的。
一具有一具尸體被拽上來,瞿清白期間還去旁邊干嘔了一會,畢竟他們家職業搞收鬼的,又不是刨墳的,很少一次性見到這麼多亂葬坑里一樣的尸體。
祁景也有些惡心,但已經有點麻木了,反觀陳厝也是如此。到了最后,手夠不到了,江隱便跳下去,一具具往上抬,到了最下面,只能看到他烏黑的發頂,將將隱匿在那狹小井口的黑暗中了。
祁景有些緊張,他往下叫了一句:“江隱?”
陳厝在他旁邊探頭下去:“找到了嗎?是什麼東西?”
江隱的聲音有點空靈的從下面傳上來:“找到了。拉我上去。”
兩人對視一眼,陳厝從掌心放出了血藤,感受到重量后,慢慢往上拉,不一會,江隱就出現在了井口,祁景剛想伸手去拉他,動作卻一頓——江隱一手拽著血藤,另一只手上還抱著一個人。
江隱把這人遞給了祁景,祁景愣了下便接過,放到地上后又拉了江隱一把,等他們圍過去細細端詳,才發現這是個扎著辮子的大姑娘,一身老式旗袍樸素卻干凈,宛如新的一樣。
她緊閉著眼睛,手伸過去,鼻底一絲氣息也無,可是任誰也無法說出來,這是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