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厝疑惑道:“這才九點不到,你們睡得這麼早嗎?”
大媽打了個哈欠:“沒法子,這麼多年的習慣了,這個點就困啊。”她看看外面黑下來的天色,又說,“你們就算不睡,也不要在大街上閑逛啊。”
瞿清白被挑起了好奇心:“為什麼?”
大媽看了看他們:“你們不是本地人吧?來做什麼的?”
陳厝隨口胡謅了一個:“我們是來看……”看親戚的。
誰知說到一半就被江隱攔住了,他說:“阿姨,我們是大學生,來做田野調查的,但是路上遇到了一點事故,就想在這里歇歇腳。”
不知他又調整了臉上哪塊肌肉,這話說的無比真誠和正經,連整個人都氣質都沒那麼陰郁了,整個一積極向上的大學生形象。
祁景明白他為什麼攔住陳厝,這麼小個鎮子,說不準鄰里間都相熟已久,要問起是來看張三還是李四的,豈不是露餡了。
果然大媽被他兩三句就卸下了防備:“哦,你們是外鄉人,不知道,我小時候我娘就告訴我梆子三聲響,閉門關窗被蓋好,不然會撞到不干凈的東西的。”
陳厝聽著就笑了:“阿姨,這是哄小孩的話,你怎麼還信啊?”
大媽瞪了他一眼:“小娃娃家不知天高地厚,不要亂說話!”她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我原來也以為是唬人的,結果怎麼樣?就在去年,鄰家的王老六夜里去解手,不知怎樣就出了院門,第二天就被發現在大街中央,凍的邦邦硬了!”
“你說說,沒吃酒,也沒遇上搶劫的,好端端的怎麼就在大街上躺下了呢?”
祁景試探道:“睡迷糊了?”
大媽一搖頭:“說不過去!平時多精明的一個人!”她指指外頭昏暗的,泛著光的石板路,“還是有不干凈的東西!”
冬天天黑的早,出了小賣部,已經四處都暗下來了,沒有路燈真是件麻煩事,等他們趕到招待所,就見在風吹雨淋下字都快掉了的牌子掛在門上,窗上都是生銹的鐵柵欄,敲了一陣,卻沒有人應。
陳厝攤攤手:“早該想到了。現在怎麼辦?”
江隱道:“無妨。”
瞿清白看他一臉云淡風輕的樣子:“難道我們真的要夜宿街頭?”
江隱說:“倒也不必。”
瞿清白等了一會:“你說呀!急死人了。”
江隱指了指遠處:“你們看那個房子。”
夜幕中,遠遠的有撞房子的影子,因為這里都是平房,這一個高高的門樓就顯得格外惹眼。剛才他們一直在趕路,竟然把這麼大個地標式建筑忽略了。
陳厝問:“那是哪里?”
江隱道:“剛才,韓悅悅不是說這個鎮上曾經有個軍閥為姨太太置辦的宅子嗎?沒落了這麼多年,想來也不會有人住,不如去那里。”
陳厝一拍手:“對啊!還是江真人機智!”
瞿清白卻有些猶豫:“那……咱們這樣算不算闖空門啊?”
陳厝笑:“管那麼多呢!沒人住的地方,就算是兇宅我也照睡不誤。困死了,咱們快走吧。”
陳厝半強迫的攬著瞿清白的肩往前走,江隱道:“祁景是傷員,需要休息。”
瞿清白又被他們說的動搖了,投降道:“好了好了,去就去。但是要那里還住著人的話,我們可不能硬闖進去啊!”
祁景都笑了:“還用你說。”
可他心里卻有種隱隱的不安——江隱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在已經知道這個小鎮很邪門,舊宅荒廢已久,在大媽告誡過小鎮的夜晚有些不干凈的東西后,為什麼還要提議去那里過夜?還是說他覺得街上更加危險?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夜
宅子的門臉很氣派,但是到處都黑漆漆的,大門上的石獅子門環已經生銹了,瞿清白壯著膽子,拿起來輕扣了兩下。
金屬敲擊木頭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街上,沒人應答。
“……沒人吧?”瞿清白小心翼翼的說。
陳厝壯著膽子推了一下,喀拉一聲,鐵門竟然幽幽的開了半邊。他伸頭一看,原來里面的鎖早就銹掉了。
祁景推開了另一半門,這幢古宅朝他們敞開了懷抱。
月光把里面荒涼的庭院照的一覽無遺,原本整整齊齊的青磚翻覆起來,庭院里長滿了雜草,連最前面迎風水的假山里的流水也干涸了。即使如此,還能看到它氣派時的影子,一定是風光無二。
任何聲音對這空曠許久的宅子都顯得有些突兀,他們不由放輕了腳步,悄無聲息的穿過了院子。
宅子很大,穿過一個回廊就是庭院和正方,兩邊是東西廂房,過了堂屋估計還得有個后院。
江隱說:“宅子的主人應該是北方人。”
祁景:“為什麼?”
江隱道:“南方的庭院一般不會這麼敞闊,多以天井的布置采光,特點是輕巧別致,柳暗花明,可這宅子的整體風格還是稍嫌厚重,即使有假山阻隔,這院子也大的突兀。”
陳厝點點頭:“經你這麼一說,還真覺得這建筑有點五大三粗的,不夠精致。”
祁景猜測:“韓悅悅不是說這宅子是一個軍閥給姨太太蓋的嗎,也許就是從北方來的大老爺們,不喜歡擁擠逼仄的環境。
”
說著,他們已經走進了正房,房中卻沒他們想象的那麼凌亂,也許是見客的地方,桌椅家具還算規整的擺著,祁景眼睛一掃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座洋鐘,不由說道:“這家人還真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