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夜
姑獲鳥,又稱鬼鳥,傳說是死去的產婦的執念所化,常常抱著嬰兒在夜里行走,懷抱里嬰兒的哭聲就化成了姑獲鳥的叫聲。
祁景小時候聽說過,如果在鄉間的夜晚把幼兒的衣服晾在外面,姑獲鳥就會標上血點,把孩子的靈魂取走。
但傳說歸傳說,他從未想過這種東西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況且梼杌的棺槨里為什麼會藏著姑獲鳥?
這怪鳥的九個頭靈活的可怕,掃蕩的直徑幾乎覆蓋了整個墓室。好不容易江隱跑了回來,陳厝卻失魂落魄的往那邊走了一步:“陳瑯……”
祁景抽出一只手把他拽了回來,看著他迷迷瞪瞪的樣子反手給了他一耳光,什麼都不用說,陳厝已經明白過來了。
在生死面前,悲傷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隱大喊:“往回跑!”
回?哪是往回?只有那條他們滑下來的“滑梯”!
生死關頭,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雒驥和祁景在后面對著姑獲鳥豌豆射手一樣砰砰砰開槍,陳厝踩著滑溜溜的青苔往上爬,踩空了好幾腳才勉強上去,卡在不上不下的一個地方,又一伸手把瞿清白拉了上來。
直到江隱也鉆進去,雒驥和祁景才放下槍進去,雒驥把空彈殼倒了一地:“媽的,沒子彈了!”
祁景:“你還有沒有別的什麼東西?手榴彈什麼的?”
雒驥都要笑出來了,臉上表情復雜:“你們當我是什麼,特種兵還是彈藥庫?誰想到下個墓能遇上鬼鳥,倒了八輩子的血霉!這種時候就該一人留一顆子彈飲彈自盡,還開他媽什麼槍!”
祁景發現這人特別喜歡嚇唬人,明明手上迅速的換著彈夾,還以看到他們臉上的驚恐為樂。
“還有多少?”他問。
“一梭,湊合用吧。”
瞿清白抹了把眼淚,抽噎忽然卡在了嗓子里:“姑獲鳥……在……”
“磨磨唧唧的,在什麼?”
“在……在你后面!”
雒驥一回頭,正對上一張慘白怪異的大臉,臉盤子趕上他兩個大,鳥一樣圓凸在兩邊的眼睛,沒有眼皮,尖而長的喙離他的肚子只查不到一只手的距離。
雒驥操了一聲,嚇的手一抖,砰砰砰開了不知多少槍,伸進來的鳥頭瞬間被射成了個篩子。
那張人不人鳥不鳥的臉被轟掉了半個,看起來著實可怖,姑獲鳥發出刺耳的尖叫,把軟趴趴的頭薅出了洞穴,紅的發黑的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
瞿清白都要吐出來了,他臉上又是淚又是血,狼狽不堪,陳厝也沒比他好到哪去,丟了魂似的,看到這種惡心的畫面也只是顫抖了一下。
雒驥低聲罵了句:“操,浪費我這麼多發子彈。”
祁景說:“如果他再把頭伸進來……”
他話音未落,洞口就傳來一陣天崩地裂般的響動,整條甬道震的他們差點滑下去,就見姑獲鳥又把另一個頭伸了進來,瘋狂的用脖子晃著,用喙啄著,拼盡全力的要碰到他們。
祁景一槍就打了過去,正中那人臉眉心處,可怕的是那人臉怪異的抽搐著,仍舊拼命的往里擠。
雒驥“咦”了一聲:“死而不僵?”
祁景忽然感覺腰后一涼,好像被抽走了什麼東西,就見江隱擠過他身邊,手里拿著師刀,說:“別讓他們看。
”
祁景還沒明白,雒驥就切了聲,一手一個把瞿清白和陳厝的眼睛一遮,與此同時,江隱用巴掌大小的刀扎進了姑獲鳥的人臉下方一點的位置,手臂一挑,竟然輕輕松松的把那長脖子撕扯開了一半!
不,也許不能說輕松,祁景清晰的看到江隱手臂上的肌肉和筋脈活物一樣亂跳著,那張萬年不動聲色的臉也露出了些痛苦的神色——江隱又一次發力,姑獲鳥身首分離,鮮血井噴一般射出!
瞿清白被濺到了血,聞到了味道,全身都抖了起來:“這是什麼……”
雒驥說:“你最好不要知道。”
就連祁景都把頭別到一邊去,這狹窄的空間被血染的就像某種臟器,血腥味令人作嘔。
他都懷疑江隱是不是有什麼隱秘的嗜好了,沒事就喜歡砍人家腦袋,砍完了還……還把那鳥頭提起來,骨碌碌扔出了洞穴。
姑獲鳥嬰啼般的叫聲越發響亮,仿佛有一千個鬼嬰在哭,它剩下的幾個頭都再圍著它犧牲的頭嗷嗷叫喚,祁景覺得耳膜都要被刺穿了。
江隱說:“它一時半會不敢進來了。”
祁景說:“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他看了看幾乎垂直,又滑的立不住腳的甬道,“我們爬不上去。”
陳厝忽然抬起頭來,眼睛紅通通的:“我們殺了那狗日的鳥!”
雒驥說:“你說的輕松,我們現在都要彈盡糧絕了。”
陳厝抱著頭,情緒都要崩潰了:“那怎麼辦!”
祁景沉默了一會,忽然說:“其實,陳瑯從進墓開始精神狀態就很不對勁。他本來不像莽撞的人,卻一次又一次沖動行事。”
能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忍三年的人,怎麼會如此沒有耐性?尤其是他最后推棺蓋那一下,祁景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憑他的力氣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簡直就像有人在后面幫著他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