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筋暴露的雙手緊緊的扒住井沿,青石上已經出現了幾絲裂紋,他滿頭大汗的抬起眼來,就見井底的水中,映著一張扭曲的臉。
一只猩紅的眼睛,半邊爬滿頰面的古怪紋路。
祁景轉動著脖子,聽到骨骼摩擦發出咔咔作響的聲音,他猛的仰起頭,發出了一聲不似人類的吼叫——
“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一個沉重的東西擊中了他的后腦,祁景的吼聲停止了,他半邊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模糊的人臉在他上方晃蕩:“嘿,醒醒,兄弟,醒醒!會不會我打的太重了……”
祁景頭痛欲裂,他眨了眨眼睛,終于看清了眼前這張人臉。
這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祁景甚至揉了把眼睛,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陳厝??你怎麼會在這里?”
陳厝松下口氣來:“這是我要問你的吧。”
見祁景眉頭緊皺,他攤了攤手:“好吧,我不是說我要回趟老家嗎,這就是我的老家。”
祁景瞪大了眼睛,一個不可思議卻充滿道理的想法浮現在他腦海中:“……你是陳真靈的兒子??”
陳厝摸了摸鼻子:“是啊。不過我三四歲的時候我爸媽就離婚了,我啥都不記得了,我媽也從來不提他。我也是到這了才知道,我爸居然是個道士,還是個觀主……你說這是不是遺傳啊,陰差陽錯,我也走進這一行了。”
祁景頭大如斗:“等等,你,陳真靈……”
陳厝:“我還有兩個叔叔,一個叫陳真奇,一個叫陳真妙,奇奇妙妙家族,有意思吧?”
“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會在這里?”
剛才那股盤旋在心中的破壞欲似乎不見了,祁景冷靜了不少,梳理了下思路,把事情簡要給他說了一遍。
陳厝嘖嘖稱奇:“江隱真是深藏不露啊……這人也太低調了,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誰知道他這麼牛逼?照這麼說,你還得感謝人家呢,在這對著口井亂吼什麼?嚇我一跳,還以為老虎上山了。”
人人都說他應該感謝江隱,但祁景心里就有這麼一道坎,不知道為什麼過不去。是不滿于他的隱瞞,還是……
他搖了搖頭,跳過了這個話題:“剛才我怎麼了?”
陳厝撓撓頭:“我哪知道你怎麼了啊。我在屋子里休息,就聽到一聲巨響,我一出去,就看到你在沖著這口井狂叫,瘋了一樣,我怕你失去理智,就拿根棒子打了你一下。”
祁景問:“你打我的時候,看沒看見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陳厝遠觀近看的打量了他一會:“沒有啊,還是一樣的英俊。”
祁景抬手:“得了吧你。”
他又探身往這口井里瞧了瞧,除了波光粼粼的水和他正常的倒影外,什麼都沒有。
陳厝隨著他一起看進去:“你對這口井有興趣啊?這可是個有名的景點呢。”他往下面一指,祁景這才發現青綠的磚前立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八角井”。
陳厝:“這里的老百姓間都流傳著一句俗語,‘八角井照南天門’,說里面能看到天上去呢。”
身后傳來一個聲音:“能看到天上去不一定,但是看到陰間還是有可能的。”
兩人回過頭去,就見一人長身玉立,袍袖翩翩,臉上不論不類的架著個圓形鏡框,陳厝驚訝道:“瞿清白??”
瞿清白身后又走出一人來,祁景一看,拳頭就攥緊了,是江隱。
陳厝上去上瞧瞧下看看,揪了揪瞿清白的道袍:“哪整的衣服,挺仙啊,也給我一套唄?”
瞿清白嫌棄的打開他的手,走到八角井前面:“這種井一般又叫陰陽鏡,人在夜間往里看的時候,偶爾能看到陰間的景象,并不是什麼南天門。”
陳厝“哦”了一聲,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都是年輕人,一見面就熟稔起來,上次的嫌隙好像從沒發生過一樣,瞿清白說:“我是跟我爸來降妖的。”
祁景拿眼睛瞥著江隱,見他不看自己,專心盯著那口井看,面色更不好了,出口的話也不太客氣:“什麼妖,一條蛇罷了,也值得你們趕到這里來。”
瞿清白疑惑不解,看看陳厝,也聳了聳肩。
江隱開口道:“有沒有屋子?我們進去談。”
第29章 第二十九夜
陳厝的房間就在院里面,紅漆紙窗的,很是古樸。陳厝領著他們進了自己的屋子:“也真巧了,每次我們四個人聚在一起,都是在我家里。”
瞿清白急著問:“你剛才說只是一條蛇,是什麼意思?”
祁景看了江隱一眼,神色緊繃:“你說?”
江隱說:“昨天夜里,我們遇到那東西了。那并不是虺龍,只是一條功力精深的化蛇。”
瞿清白是內行,一聽就明白了,陳厝不懂,祁景就又給他解釋了一遍。
聽完他也迷惑了:“我這便宜爸爸到底想干啥?”
瞿清白沉吟:“你爸媽都離婚這麼多年了,陳真靈突然叫你來,一定別有用意。他和你說什麼了沒有?”
陳厝:“沒有。他最近很忙,可能也是為了那個降妖的事,就讓我一直待在這院里,別亂走動,山上沒網,我悶都悶死了。我媽特別不待見他,可能因為他討厭上了所有道士吧……這次來是他軟磨硬泡了很久,她才同意讓我過來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