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隱沉默了一會:“……其實那天,我聽到了。”
祁景疑惑:“你聽到什麼了?”
“我聽到了一聲慘叫,從望月臺的假山下面傳來。”
祁景驚了:“你……”
“我從小就經常遇到一些靈異事件,撞鬼什麼的都是常事,我懷疑那天你是被什麼鬼纏住了,但是不確定,怕嚇著你,就沒說。我的體質特殊,家人給我準備了幾塊護身用的玉佩,以防萬一,我就給了你一塊。”江隱慢慢道,“直到今天你拿回來這柄桃木劍,我才能確定你那天真的撞鬼了。”
這是他第一次說這麼多的話,條理清楚,態度平靜,聲音還挺好聽,祁景聽的有些發楞,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要是他對自己沒那個心思,能多像這樣說一說話,說不定……也不至于那麼討人嫌。
不管怎麼樣,這玉佩還是幫了自己大忙,祁景真心實意的說了一句:“謝謝。”
江隱沒回他,只是走近了幾步,祁景繃緊了身子,如臨大敵,以為他要抱一下自己,誰知道江隱只是越過他,摸了摸那柄桃木劍。
祁景說不上高興還是失落,反正是生出了些自作多情的羞惱。
“你干什麼?”他故意開口質問,言辭之間態度有些惡劣。
江隱蒼白瘦削的手指在桃木劍上一觸即離,低喃了句什麼:“……二十年,也算可以了。”
祁景沒聽清,剛要問他,就見他又轉身走了,到自己床邊,彎著腰自顧自的收拾行李。
祁景這才發現他也是剛回來,行李不比他少,他一直知道江隱是本市人,但因為太少回家,偶爾一次就尤為稀奇。
他看著江隱掏出一個半月形黑包,立在靠床的墻邊,那包形狀罕見,體量巨大,祁景有些好奇,沒忍住問了句:“那是什麼?”
江隱看了那包一眼,嘴角竟出現了一絲幾不可見的弧度:“這個嗎……我練豎琴。”
第7章 第七夜
雖然江隱說要練豎琴,祁景卻再沒見他碰過那個黑包。
相反的,學院的周年慶典即將開始,祁景他們班商議后決定出演一個話劇,梁山伯與祝英臺。
梁山伯,當然由全班最帥的男生出演,祁景逼不得已,上了舞臺。祝英臺則由他們班班花梁思敏出演,兩個人往臺上一站,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其他人也分別領了一些角色,有老師,書童,書院同窗……馬文才由陳厝當仁不讓的出演,他得意洋洋的搖著扇子,自以為風流倜儻,卻被梁思敏說像只開屏的孔雀,大大的打擊了這位俊秀少年郎的自信心。
眼看一切準備就緒,排練就要開始,一個不合時宜的人卻突然出現在了這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中。
江隱徑自對班長說:“我想要一個角色。”
這樣直白,毫無遮掩的話語一出,祁景不知道他自己尷不尷尬,反正圍著他的所有人的面上都露出了一種微妙的表情。
如果不是江隱的出現,他們幾乎要忘了班上還有這號人了。
流言帶來的熱度也是有階段性的,很快,學生們就懶得對他指指點點,探究他的生活,只把他當成透明人對待。反正江隱生性孤僻,一言不發的時候,還真就像沒這個人存在似的。
現在他一反常態,突然提出這個要求,班長也不好拒絕,想了想就說:“那你領一套衣服,也演書院的同學吧。”
江隱點了點頭,到桌邊挑了一件衣服,回到了座位上。
陳厝斜眼看著他,和祁景悄悄咬耳朵:“你說,他這麼干是不是為了你?”
祁景皺緊了眉頭,沒說話。
梁思敏好奇的看著他們:“你們說什麼呢?江隱怎麼了?”
“沒啥沒啥,看你的劇本去。”
雖然祁景當時什麼也沒說,排練過后,他卻把江隱攔了下來,帶到一個隱秘的角落里:“……你在打什麼主意?”
江隱反問:“什麼?”
“為什麼要加入排練?據我所知,你可不像喜歡湊這種熱鬧的人。”
江隱手中還抱著那套服裝,他很誠實的回答:“我想跟在你身邊。”
祁景被他這句表白般的話干愣了,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男人這麼直白的和他表達好感……雖然江隱之前“表達”的也差不多了。
祁景穩住心神,心說可不能讓他看扁了,冷冷道:“可是我不想讓你跟在身邊,怎麼辦。”
江隱:“不行。”
祁景真想撬開他的腦袋看看里面是什麼東西。
“我這樣說,也許你會好接受一些。你一個人很危險,有我在,會安全很多。”
祁景第一反應就是油然而生的不屑:“你會干什麼?”
江隱似乎不打算和他交流了,自顧自的抱著衣服,走過他的身邊。
祁景對他這種不理人裝作無事發生過的策略極度不爽,他下意識的抬起手,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一把撈住了江隱的胳膊。
江隱的身形僵了一下,然后出乎祁景意料的,攥在他手中的胳膊輕輕的顫抖起來。
江隱深深的埋下了頭,似乎在忍耐著什麼,呼吸都變得有些粗重起來。
祁景驚的立時放開了他的胳膊,江隱沒耽擱一秒,就快步離開了現場。
祁景看著他離開的方向,仍舊回不過神來,臉上的表情驚詫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