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君昱不住搖著頭,淚水糊在他的睫毛上,眼前的窗也變得模糊。他忽然瘋狂掙扎著,想要將這些束縛住自己的繩子全都掙脫開,椅子被晃著,椅子腿磕著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季君昱發出低沉的怒吼,繩子將他的胳膊勒出了血,粗糙的刺扎進了他的肉里,需要靜養的左側小腿再次被鮮血沐浴。
“你看,這樣多好,我讓你一輩子都記得我,一輩子活在陰影里,而我成了有錢人,我成功逃離了。”
巫淵死死按住季君昱的肩膀,將半站起來的人再度摔回椅子上。
“你當真以為有人能舍棄澤昇的財富嗎?我只是想要最后用一用季冬愿這個身份,利用你扳倒聞子晉罷了——對了,你知道一個盲人恢復光明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
是扔掉他的導盲杖,就算這曾經充當過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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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君昱!不要聽他的!他在騙你!!
第140章 綁架又放
其實季冬愿走后的第一個冬天,也很冷。
楊勇家的鐵樹被凍死了,堅強生活了十幾年的鐵樹最終留在了那個冬天,刺狀的葉片一點點變成了枯黃,在樹根處腐朽。那年雪下得很大,積雪已經到了季君昱的小腿肚那麼高,他還是改不掉喜歡看雪的習慣,往楊勇家樓下的門口一蹲,能看雪看上大半天,鼻子臉蛋都凍得通紅。
只是沒了可以等的人,雪也只是雪了。
漸漸的他不再傻乎乎蹲在樓下的雪地里,學著融入楊勇的家,和楊慧慧一起窩在溫暖的沙發里,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學校里的事情。
那時候的楊慧慧還是個沒輕重的小孩,聊著聊著就說起了季冬愿。
她心疼這個弟弟,根本不敢想,如果當年楊勇沒能找到他怎麼辦,那麼小一個孩子真的能在偌大的越城活下去嗎?城市是最殘忍的叢林,強者取勝、適者生存在不斷洗刷著這里。
誰知道季君昱倒是沒所謂,順手拈起一個薯片,“能活啊,我去打工 讓冬愿繼續上學,他未來肯定是有大成就的人,到時候我們兄弟倆會吃喝不愁的。”
楊慧慧皺皺眉頭,并不贊同他這個幼稚的想法:“你怎麼知道他想讓你放棄學業供養他,如果現在我告訴你,我爸失業了,我要輟學來養你,你會是什麼滋味?”
季君昱一怔,詫異地抬起了眼眸。
那是他從來沒想過的。如果是他的話……季君昱搖搖頭,他的到來已經給楊勇一家帶來了麻煩,如果因為自己,讓舅舅唯一的女兒也失去讀書往上爬的權利,那他也太不是人了。
他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老大。
他是這麼想的,那季冬愿呢?
溫柔細膩和懂事,在很多時候,也意味著敏感。更容易受傷,更容易共情,更容易陷入痛苦與自責。這是生命對于季冬愿的一場閹割。
“永遠都別說為了他好,而做一些讓他難以承受的事情。這樣的好和愛是負擔,會壓得他寸步難行。”楊慧慧心疼地摸摸這個弟弟的腦袋,小孩子很多時候都是單純的二極管思維,他們善良,卻很難去想那麼多。
為了一個人好,就真的會掏心掏肺舍棄自我。
所以季君昱不相信巫淵的話,一句也不信。
這個人最擅長說些氣人的假話,他要是信了,就是中了這人損己利人的招了。他怎麼會不明白巫淵想要做什麼,無非就是讓他放下那些事情,讓他不要再去糾結當年季冬愿走丟一事。
可是巫淵太自負了,他自以為最了解季君昱,認為季君昱是這個樣子的,卻不知道在季君昱的心里,早就沒那麼糾結這件事情了——執念中的人已經回來了,無論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于他而言都不再重要。只要余生能共度,又何必糾結當初。
那場盛大的凌遲早就在巫淵靠近的時候,自動取消了。
可季君昱沒把這些話都說出來,而是依然保持著原本的樣子,一方面是想要聽聽巫淵這人嘴里還能說出什麼離譜的話,另一方面,他想要先安撫下來巫淵,假裝順著巫淵的一切話,因為今天還有更加重要的、更加危險的事情在步步逼近。
巫淵眼里滿是猩紅,淚水在紅血絲當中兜兜轉轉,最終還是順著眼角驟然落下。他深呼吸一口氣,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到:“你最開始明明那麼看不起我,敷衍、冷漠、拒絕,我真以為你是什麼清高的人,現在呢?我們季警官是不是也動了一顆凡心,愛上我了?”
季君昱沒有說話,他只是緊緊握著拳頭,任由指甲死死戳進血肉里,留下紅紅的印子。
分明知道這些都是假話,都是巫淵故意刺激自己放下他、忘記他的話,可是季君昱的心臟還是忍不住一陣陣鈍痛,好像一塊石頭徑直砸到了腳上,躲不得,痛得不得了。
“如果你真的愛我,那你跪下來親吻我的鞋尖,足夠虔誠的話——沒準我會施舍你,給你點錢,也抵得上你一輩子的工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