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愛。
他在很多年之后才明白。
聞子晉輕輕閉上了眼睛,已經晚了。他看著那個人牽著女孩子的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圣潔的白色籠罩在他的眼前,他的眼中卻只剩下猩紅。
“周念呢?”
他忽然出聲,嗓音有些沙啞。有人從暗處走來,勾勒出一個隱約的身影。他從來不敢孤身一人去什麼地方,想要了他的命的人太多了,他必須時時刻刻提防。
“在回去的路上被巫淵的人強行帶走了。”
聞子晉捏了捏太陽穴,嘆了口氣。巫淵這種幼稚行徑已經做了不下幾十次了,不只是周念,連他都快習慣了。等到明天周念被放回來,準是又該暴跳如雷,過來喊他去懲罰巫淵了。
他拿起一旁的杯子,抿了口水潤潤嗓子,“看著點,務必保護好周念。”
“是。”暗處的人好像不喜歡說話,只是單方面接收來自聞子晉的命令。
聞子晉好像習慣了這種詭異的相處模式,想到周念,他有些欲言又止,直到快要把杯子里的水用手給捂熱了,他才輕聲說到:“記住了,不管什麼時候,都一定要保護好周念。就算以后我出了事,被抓了、被殺了、被五馬分尸了,你也必須讓周念安安全全坐穩繼承人的位置。”
那人說了一聲“是”,可好像在猶豫,罕見地問了一聲:“他知道什麼事情了嗎?很重要嗎?”
“他什麼都不知道。”
對于聞子晉來說,周念這個孩子已經十分重要了,不需要知道什麼機密信息,也不需要有著什麼通天的才華,他只需要做好一個無憂無慮的公子哥,安安穩穩度過余生就好。
其實聞子晉一點都不怕被抓,刀尖舔血的日子他早就習慣了,他只是想要贏了巫淵。當年是他陪著巫澤成打下江山,憑什麼巫澤成要任由一個沒有半點血緣關系的野孩子騎在自己的頭上,讓他束手束腳,只能一步一步后退。他走到今天,早已經擁有了和巫澤成匹敵的力量,也有扳倒巫淵的實力,他要讓巫澤成在黃泉之下后悔。
他才是澤昇集團最好的領袖,最佳的繼承人。
有一顆星星從天際滑落,可是聞子晉深陷于陳年的仇恨之中,他沒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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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季君昱趕緊從沙發上坐起來,抹了一把臉,下意識看向了墻上掛著的時鐘,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了。雖說平時他們熬夜工作已經是平常事了,但是大多都是出外勤,而不是像今天這樣東倒西歪地坐在沙發上休息,等著“嫌疑人”自己送上門來。
他還在擦嘴角的哈喇子,羅晏就已經整理好了衣服,快步迎了上去。
于成和看著巫淵和周念走進市局,保證這兩位安全抵達之后,在門口待了一會就離開了。周念捂得嚴嚴實實,穿著黑色大衣,連口罩都是黑色的。現在的天氣絕對不能算冷,等他走進了辦公室,早就捂出了一身的汗,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滴。
巫淵倒是半點不做賊心虛,穿著白色短袖大咧咧走在前面,把周念一把拉進了辦公室里。羅晏領著周念坐下,看著巫淵,鄭重地說了一句:“辛苦了。”
巫淵一怔,笑著搖搖頭,恭恭敬敬對著羅晏敬了一個禮。
他們心里都明白,巫淵這次之所以不讓警方的力量摻和進周念的事情之中,就是在保護這些人,到最后就算澤昇會全軍覆沒,也不會連累到這里的眾人。季君昱看著巫淵,心中已經泛起了些許的疑慮,這人最近的種種行為著實有些反常。
許四季迷迷糊糊剛抬起頭,拿著桌前的涼咖啡打算一飲而盡。季君昱連忙走到她跟前,按下了咖啡,沉聲說道:“你先休息會,我和老羅先去審。”
許四季還陷于困倦之中,乖乖地點點頭,像只柔弱的小雞仔,縮在沙發里,眼神都是呆滯的。巫淵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忍不住上前推了推許四季的額頭,帶著深夜的風,悄悄吹進了許四季的心口里。
“你們也早點……休息……”說完,許四季就閉上了眼睛,腦袋一歪,昏昏睡去了。
季君昱和巫淵對視,忍不住都是一笑。季君昱悄悄牽起了巫淵的手,瞥見羅晏領著周念已經走去了審訊室,這才輕輕低下頭,將巫淵的手一點點展開,在手心落下了一個吻。
酥麻的癢從背后一點點滲透到巫淵的心臟里,整個脊椎都在叫囂著不滿足,簡直想把這人拉進懷里狠狠親暈。
“辛苦了,你去休息會,等會結束了一起回家。”季君昱在巫淵耳邊用氣聲說著。
在季君昱邁出步伐的同時,巫淵忽得拽住了他的衣角,眼神中滿是愛意。可這滿載著深情的眼神,卻讓季君昱心中一驚,莫名有些心煩——好像是在道別一般,讓他忍不住想起了倒下的楊園,看向他的最后一個眼神。
帶著滿溢出來的愛與不舍,痛苦的隱忍藏在眼底,最終盡數變成道別與釋然。她閉上了眼睛,再也不曾睜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