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金水的手都在抖著,不知道是剛才瘋狂的跑步耗費了太多了力氣,還是內心深處真的在恐懼。
她打算通知季君昱,手指卻懸在那個名字上,遲遲不敢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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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君昱在路上漫無目的地晃悠著,提了兩袋子元宵,在路燈底下哼著歌。巫淵不久前接了個電話,打了輛車子急匆匆就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在楊勇家里,他幫著楊勇收拾收拾餐具,最后還順走了一袋元宵,說是打算假期過去了,再上班的時候吃。
自己在路上走著,許多奇怪的念頭就會壓抑不住地往外冒,他看著路旁公園里呲著水的噴泉,隱隱記得在車子墜入水中之前,程冬好像曾叫住了自己,嘶聲力竭地說著什麼。
是什麼?
他的記憶就像是被撕裂開了一樣,耳邊是呼嘯的風和猛然沖進來的水聲,那個人好像嘶吼著,他看著程冬的嘴不斷開合著,在說些什麼。他不知道是自己沒有聽見,還是在猛然的墜落中將這一丁點的記憶也刪去了。
他看了眼時間還早,沉思了一會,還是撥通了吉夏父母的電話。
“叔叔阿姨,元宵節快樂!嗯,吃了吃了,今天月亮可好了,我正在外面看月亮呢。”
那邊老兩口的聲音歡喜,可季君昱好像總能聽見一點悲傷的意味來。
“君昱呀,賀鳴是不是真出事了,今年元宵節也不過來,我們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接,不應該啊。”吉媽媽躊躇了許久,這才問了出來。
那邊吉夏爸爸責怪的聲音隱隱透了過來,似乎是在對吉媽媽不分場合的詢問感到不滿。
季君昱沉默了一會,他不想告訴他們在沉水的車子里死去的程冬,就是他們還在盼望著回家的“徐賀鳴”,可他又想不出什麼更好的借口,去解釋一個戀家的孩子在這個時候沒了蹤跡。
從他的沉默中,吉媽媽好像明白了什麼,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帶著顫抖的嘆息。
他們都沒在說話,好像誰都想要開口,可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賀鳴最近也沒給我們寄過東西了,好像消失了一樣,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出事了。我們不是他的父母,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只要有什麼是我們兩口子能做的,我們都會盡量配合警方。”
季君昱的喉嚨干澀,發出了一聲“好”。
程冬沒有再和吉夏父母聯系,或許也是怕把這些事牽扯到老人身上,那既然線索不在這里,季君昱就喪失了尋找的方向。雖然他不記得程冬最后究竟對自己喊出了什麼,但是他知道,程冬一定一定留下了一些什麼東西,等著這些生還的人去發現。
長長的假期就這樣被邁了過去,一轉眼就又是工作的時間。不過季君昱剛踏進辦公室里,就被許四季拉到了一遍,開開心心講了一件好消息。
上面組成的專案組整個過年期間一天沒歇,加班加點調查這兩起惡意撞車事件。許四季作為負責對接的人,把支隊里前些時候能查到的所有材料一股腦扔給了他們,可憐巴巴蹲著守著,要討一個說法。
不久,專案組就順著線索查到了澤昇的內部,同時間扣留了許多人。
其實先前元磊不讓季君昱和巫淵插手這件事,反而是交給了許四季去和上面對接的時候,季君昱心中已經隱隱知道了什麼。這事情和澤昇連著,就算他心里知道澤昇被一分為二了,巫淵所在的這部分,仍是一個純凈之地,但其他人不知道,那巫淵也就被自然而然拉進了污濁的池塘里。
好在最后調查這事和巫淵以及巫淵身邊的人都沒有關系,這才敢把巫淵的“小長假”提前結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最后專案組根據轉賬情況和活下來的那個證人的證詞,抓捕了澤昇的一位高管,是負責會計事務的老人了,叫吳嵐。季君昱對這人并不熟悉,也不敢發表什麼看法。
但巫淵看到這個人的名字時,只是冷哼一聲,直言這人被當了替罪羊、替死鬼。
這些事情之中,吳嵐一定做了許多關鍵的手腳,甚至是整件事情的主力軍。但是背后最大的力量不是他,巫淵能肯定,季君昱也隱隱有些感覺。其實專案組也都能察覺到,可是沒有證據。
吳嵐認了罪,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證人指著他,說這事就是吳嵐和自己對接的。
吳嵐身為會計,確實動了公司的賬本,拿著公司的錢去買了兇殺了人。
……
每一個線索都得到了合理的結果,每一個人證都的供詞都完美對上,被指認的兇手承認了罪證,生出了懺悔之意,好像這就是一樁完美告破的恐怖襲擊案。
可是他們心里又都好像隱隱明白,在跪著的吳嵐身后,還籠罩著一片巨大的陰影,快要將澤昇吞沒了。
玩了一天的周念精疲力盡地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屋子里的燈光很暗,他睡得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