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所有人都在笑,他卻一個人站在角落,逆著人流,在萬眾歡呼之下,無聲痛哭著。無數人蹭過他的肩膀,將他撞得幾乎站不穩,搖搖欲墜間,眼淚順著鼻尖向地上砸去,留下一個圓圓的印子。
他想高聲喊出兩人的名字,想像那些人一樣跟著馬車奔跑,可他的嘴無法發聲,他的腳也似乎被釘在了原地,只能站在這里,目送著馬車隊伍離去。
直到兩個女孩最終消失在了遠方,再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耀眼的光芒散去,一地的梔子花瓣沉寂了下來。
“再見,姜蔚,陶子。”他在心里一遍遍說著。
那封信被疊好了放在陳星然的書桌上,上面姜蔚的字體工整又清秀,寫著: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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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短小的番外,是對姜蔚和陶子的告別,也是對我兒時一位友人的祭奠。在她頭七那天,她就以這種方式和我告別,夢里陰陽相隔的兩人不能說話,我只能送別,看著她笑著站在那輛花車上,隨著歡聲笑語離開。沒有激烈的情緒轉折,在平淡無奇的這一晚,珍藏下了她最終的念想。
第37章 掙扎
華燈初上,整個越城仿佛提前進入了節日的愉悅感之中,燈線繞著樹枝一拳又一拳,光禿禿的樹上閃著彩色的光。圣誕節成了促銷節,小情侶們找了個借口,互相膩著,在街上隨意逛著,其實沒人在意這個節日,只是在意身邊的人。
越城的冬天很冷,往年到了現在,早就下了幾場雪,但是今年除了祁山山脈上落了點白,市區卻只是干冷著,不見雪花的蹤跡。
巫淵窩在沙發中間,盤腿而坐,扯上季君昱的小毯子裹了裹自己,捧著的咖啡還在冒著熱氣。他打了個哈欠,無所事事地盯著電視上的家庭倫理劇,眼神有點呆滯。
他不主動提出搬出去,季君昱也假裝忘記了這件事,兩個人就這樣在一間小小的房子里住了下來。季君昱不講究生活,巫淵卻是個精致的人,搬進來的這段時間,已經把整個屋子來了個大變樣,綠植添了一盆又一盆,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品也都擁擠了進來,光是咖啡機就在廚房里堆了兩個。
“喂,”巫淵拿起手機,是于成和打過來的,“又來要報銷了?”
“呸,就沒見過你這麼摳摳搜搜的資本家。我不光要報銷,我還要獎金。那個王婧都把我的車砸出一個大坑了,你居然只出了個補漆的錢,你對得起我嗎你,你良心不疼嗎你。”
那邊于成和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了,嚷嚷聲快要壓過了電視的聲音。巫淵默默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了一些,隨口答到:“哦,不疼啊。”
這要怪只怪于成和是個沒腦子的,讓他幫忙去堵個人,他居然開了輛自己新買的車子,翹了大尾巴去招搖過市,被王婧一撞,蹭掉了一點漆。
“你……”于成和的話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嚨里,恨不得變成豌豆射手,把那些臟話全都甩在巫淵臉上。
鑰匙在鎖里轉動的聲音十分微弱,卻被坐在門口的巫淵聽到了,腰桿一直,臉上冒出了點期待的神色,草草回了句“等會給你轉,愛去哪兒玩去哪兒玩”,就把電話掐斷,將手機仍在了一邊。
他將小毯子往懷里裹了裹,眼神忍不住往門口方向飄了過去。
“回來啦!”那門剛開了一條小縫,巫淵就歪著頭,沖著門口那人喊了一句。
季君昱手里提了一大塑料袋東西,進了門隨手放在了門邊,有氣無力地“嗯”了一句,順勢倒在了沙發上,歪歪扭扭,連鞋子都沒脫。
巫淵轉過身子,跪在沙發上,看著蔫不拉幾的季君昱,強忍著笑意,把這人傻乎乎的棉帽摘了下來,放在一邊,用眼神打量著這人的眉眼,一遍一遍,熾熱又真誠。
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的,特別是有個人用這種燙人的眼神打量,哈喇子都快流到自己臉上的時候。季君昱閉著的眼瞇開了一條縫,看著巫淵的臉,罵了句:“看什麼看。”
巫淵從容不迫地收回了眼神,乖乖坐在沙發上,眼神變得柔軟又可愛,好像剛才那個人不是自己。
自從那天他鬼迷心竅壯起膽子,親了季君昱兩口,這兩人之間的氛圍就變得更加微妙了起來。季君昱眼看著巫淵的本性快要暴露無遺,和自己剛認識時的純情小可愛全然不同,只能能躲則躲,只要巫淵不表明來意,他就也能這麼稀里糊涂過下去。
巫淵則是像打了雞血,觸類旁通似的學會了追人的法子,軟磨硬泡都使了出來,充分展現了自己不要臉的特質。
瞇著眼睛的季君昱隨意瞄了一眼電視機里播著的劇情,結果看見一個女生撕心裂肺喊著“那是我們的孩子啊!”,這種爛俗劇情看得他眼睛疼,又默默把眼睛閉了起來。
這些天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也能好好歇幾天,緊繃著的神經一旦松懈,就容易昏昏沉沉,變成他這副后遺癥發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