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昱,等到你了。”
巫淵已經不知道在市局的大鐵門外站了多久,朝著季君昱走去的時候,腿腳都是僵硬的。他的鼻子被凍得略有些紅,眼角也泛著水汽,頗有點我見猶憐的感覺。
季君昱邁著大步走來,卻絲毫沒憐香惜玉之感,還有點想要躲避這人從一開始就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明明沒那麼熾熱,卻讓人不敢面對。
“什麼時候就來了?冷嗎?”雖說帶著一臉嫌棄,他的聲音卻忍不住放軟了下來。
“從我跟你說我想你了的時候。”這人說話很奇怪,有時候彎彎繞繞讓人聽不明白,有時候卻直接得讓人接不上話。
他好像就這樣直愣愣地把心給掏出來了,還裝作一副茫然的模樣。
“行了,走吧。”季君昱壓下嘴角的笑。
燈光之下,嘴唇被鼻子處的陰影遮擋著,巫淵未能捕捉到那個一閃而過的短暫微笑,卻仍然覺得心窩里甜的不得了,脆生生應了聲“誒!”
天氣預報今天有大降溫,白天倒是看不出來,依舊有著暖融融的陽光。剛一日落就帶上了點冷氣,現在更甚,裹著南下冷空氣的氣流往季君昱的骨頭縫里鉆,凍得他想把自己原地發送回家,套上個秋褲再回來。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巫淵,得,這小年輕還穿著破洞褲,倆膝蓋明晃晃漏在外面,堪稱當代氣人事件top10。
“褲子穿這麼薄,等老了就知道膝蓋被凍壞的感受了。”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跟巫淵說著。
巫淵倒是聽話點點頭,“季叔叔這麼清楚,想必是感受過了。
”
他下意識退后了一點,側身將膝蓋處擋住了。季君昱沒有看出來,巫淵的破洞褲里面還穿著一件膚色的打底褲,在不是很明亮的地方看不大清楚。
他的腳踝被保護得很好,被厚厚的深色襪子擋住,看不出什麼紕漏。巫淵再三確定季君昱以為自己是光著膝蓋穿褲子的時候,才緩了一口氣。
季君昱看著這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一陣郁悶。這人是怎麼用這麼純良乖巧的語氣,說出這麼欠揍的話來的。
還沒等他想出什麼話來膈應巫淵,小崽子就自顧自湊了過來,趁他一個不留神,往他手里塞了一個暖融融的東西。
這次巫淵的手很溫暖,和第一次他們手指觸碰時要溫暖得多,那時候冰冷的手指觸碰到他,連心臟都忍不住顫抖了一瞬。昏暗路燈下的巫淵,也比那天那個固執又讓人來氣的小年輕柔和了許多,唯一沒變的是看向他時認真專注的眼神。
季君昱第一次被巫淵拉到手的時候嚇了一跳,這次也不能幸免,第一反應還是往后縮。但是巫淵卻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手腕發力一推,就將袖子里藏著的東西安安穩穩交到了季君昱手里。
是一只已經不太燙手的烤紅薯,暴露在了涼颼颼的空氣中,還是散發了些熱氣,霧蒙蒙的看起來很可口。它相比季君昱凍得有些發紫的指尖,依然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暖意。
季君昱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究竟是巫淵在用烤紅薯暖手,還是在暖著這個無法逆轉地變涼的烤紅薯。
“進車里,暖和。”巫淵避開了季君昱看向他的眼神,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季君昱順勢坐在了車子里,溫暖瞬間將他包圍起來。他一直等到巫淵繞了一圈,坐到了副駕駛,才開口問道:“為什麼想著買紅薯,就這麼不想請我吃頓好的?”
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調侃意味,巫淵卻回答地認真:“我見你上次買了那麼多烤紅薯,還以為這是你愛吃的。”
這人說話氣人,總是會在尾音染上點委屈意味,叫人下不去嘴否定他。
季君昱只好輕聲應了句”是”,其實那日不過是給羅晏和許四季捎些吃,論最愛吃紅薯的,還得是許四季這個大飯桶。
可他今日就是懶得辯駁,隨便這人誤會去了。
“你怎麼還不吃,烤紅薯待會該涼了。”他瞥了一眼季君昱手里緊攥著的烤紅薯,轉而去看倒車鏡,將車子慢慢倒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樣子,“我其實也沒等你多久,也就幾關植物大戰僵尸。”
“嗤,”季君昱一臉嘲笑,“你還玩這個?”
絲毫不知道他自己一個玩水果消消樂的哪里來的底氣,開啟嘲諷技能。
車子終于駛上了大路上。越城的夜晚很熱鬧,今天或許是天太冷了些,路上的行人居然罕見地少了許多,趁著綿延著著的霓虹燈,生出了一種冷落蕭條之感。
季君昱輕輕咬了一口烤紅薯,小時候他媽媽也喜歡在冬天買來一個大大的烤紅薯,走到街頭的時候,守在門口的小季君昱就能聞到雪堆里飄香的味道,喊一聲門里面坐著的季冬愿,就一路狂奔去拿紅薯去了。
一個大紅薯,有時候是兩個小紅薯,四個人分總是太少,楊園時常說著自己不喜歡吃,早早躲到了廚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