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今天他們仍無法接受,屬于日御羲和的時代過去了。
舍舍迦揚起頭,唯獨她沒流淚,固執地眺望著南方,目光呆滯,像座木雕。
白茫霧氣盡頭,海面冰層之上,一只兩米高的豎著的黑白眼珠從這里睜開眼睛,位移之眼中央形成黑色的漩渦,舍舍迦眼神顫抖,抓住一線希望,目不轉睛。
蛤白最先感覺到自己的位移之眼被開啟,親族們嗅到陌生的人類氣息,警覺地向位移之眼漩渦靠近。
有人從里面邁了出來,魔王獵裝不規則的下擺邊緣仿佛被火焰灼燒過,黑紅色的衣擺被凜冽寒風吹拂翻飛。
“他沒死?”蛤白輕聲自語,眉頭皺在一起。
郁岸戴精鋼爪尖的手套慢慢摘下亡湖面具,露出蒼白冷酷的臉,他身后一左一右走出兩位相貌與他極為相似的青年。
小岸穿純黑兜帽,萬圣節皮膚的高傲球棒扛在肩頭,左眼嵌著一枚銀核。
小二穿魔術師禮裝,衣擺和禮帽上的裝飾鐘表指針滴答走動,他扶著紳士手杖,優雅摘帽,左眼戴金鏈單片鏡,眼眶內嵌銀核-推理家,似笑非笑。
第200章 化繭(六)
道路兩側的怪物姿態各異,猛獸身軀龐大,植物的藤蔓婀娜多姿。
赫奧深淵蟒首領揚起上半身,蛇身直徑超過成年人雙臂環抱的極限,黃金蛇瞳審視著那三位陌生的人類,吐出血紅信子,察覺到郁岸身上隱約沾染著赫奧深淵蟒的氣息,不免惡意揣測郁岸,眼神兇惡起來。
她的契定者穿印度毗濕奴服飾,赤足盤膝坐在她頭上,身上的金環裝飾相互碰擊,橫吹蛇笛,吹出一聲安撫調,撫摸大蛇的腦袋,請她勿要沖動。
在兩側親族的注視下,三人踏著冰川薄雪向前徐行,小岸不喜歡說話,用高傲球棒挑開一只擋路的食尸鳥尸體,郁岸心事重重無心顧及其他。
只有小二神態自若,榮歸故里似的向兩側招手,認識的不認識的全打一遍招呼,畢竟這些人和怪物他都在夢之花里見過,至少在夢之花里十分相熟。
昭然的繭已經破碎,準契定者卻出現在這里,寒冰射手的契定者——冰舞者卡米拉雙手抱臂,靠在透明射水魚側身的鱗片上,高傲蔑視道:“茍且偷生。”
天空中漂浮的無數眼球從各個方向注視著郁岸,蛤白向前邁了一步,手肘被袁明昊拉住,袁明昊朝他噓聲:“你看他身上的衣服,皮革材料是斜塔的魔主之皮。井先生把鎮塔之寶給他了。”
蛤白回頭瞪他:“他把老幺的繭破了,還敢來這兒耀武揚威。今天別想活著走出極地冰海。”
小二抬起雙手示意諸位稍安勿躁。
郁岸目不斜視,對周圍的猜疑和謾罵都充耳不聞,向趴在冰山腳下養精蓄銳的巨兔走去,舍舍迦怔愣目視著他們走到自己面前。
郁岸向同樣驚詫的巫女安妮伸出手:“我在你這里寄存的藥劑,給我。”
繆斯號上,方信和魔術師密謀逼昭然緊急化繭,用提前準備的畸動火炮將其血肉炸毀,淪為白骨怪物,用的正是薔薇輝石工廠提取出的催化藥劑。
薔薇輝母憤怒出逃,輝石工廠倒塌,郁岸和昭然合力帶出來的催化藥劑一直放在安妮那里分析保存。
安妮猶豫片刻,右手指尖在空中畫出方形,一本精裝硬皮和金屬封角的紅色書籍被她召喚出來,古樸的牛皮紙書頁翻到最后一頁,上面用鋼筆繪畫著一只用寶石瓶塞堵住的玻璃瓶。
藥劑瓶被安妮從魔法書中取了出來,瓶壁爬滿綠色的細菌,但那些熒綠色只有畸體看得見,在人類眼中這些細菌無色透明。
郁岸接過藥劑,放進衣襟內側的紳士內兜里:“時間太緊,暫且告辭。”
他沒說任何多余的話,返身打道回府,只在路過蛤白時淡漠地說:“如果最終無法契定昭然,就讓我下地獄吧。我也活夠了。”
他這相當于在發誓,等蛤白反應過來想捂住耳朵的時候,他的誓已經發完了。
“你!”蛤白激動地想上前問個明白,被袁明昊拉住,悄聲安撫:“你是大哥,別亂陣腳,花行家族還看著呢。”
郁岸毫無留戀地返回位移之眼的漩渦,小岸緊隨其后,小二卻在原地逗留,他手腕上掛著郁岸交予的蝴蝶飛行器,用郁岸的話來說,是讓他“拿好保命的東西,我們可沒余力保護你。”
蝴蝶雖小,卻由畸核驅動,承載力驚人,飛行器扇動機械翅膀,帶著小二飛到半空。
小二抬起紳士手杖,敲擊魔術師禮裝禮帽上的鐘表裝飾,向昏暗的空中投影出一片圓環的形狀,明亮的光線化為鐘表的形狀,指針從12點開始緩慢向前行走,指針走過的部分變得暗淡,等指針旋轉一圈,再回歸原位,總共需要73分鐘。
鐘表的影像如同一團絢爛的煙花在極地冰海上空爆裂開,星環之下,整片區域的畸體只要抬頭都看得到倒計時的指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