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蘭一怔,回憶回憶手感:“重量……挺實在的。但我也沒拎過死人哪,死人什麼手感的?”
“他有沒有向后掙扎的力道?”
“……有。但是斜塔的死人就是可以活動吧,午夜商人也能走來走去的。”
“斜塔一貫的作風是一分錢一分貨,不便宜但也不會坑人,中途加價這種事有點破壞我對斜塔的印象,斜塔主人能把生意做大到現在的地步,總不會憑借坑蒙拐騙的手段。”
“你覺得他是活人假扮的?可他好臭,尸臭味。”匿蘭說著,鬼鬼祟祟偷瞄船夫的臉,“怎麼驗證。萬一激怒他,給咱倆掀水里可有點麻煩。昭組長他們呢?分明是故意分開載我們。”
“有辦法。”郁岸從紳士內兜里掏了掏,取出儲核分析器里的幻室核-畫中取物,破解幻室美容院后得到的一級銀色幻室核,可以從平面圖像中取出實體,但只能從完整圖像中取出一比一大小的實體,且不可取出活物。
如果取不出來,那就說明畫上的東西活著。
匿蘭把給船夫拍的照片遞給詹姆斯,詹姆斯和薩蘭卡接到照片,跑到某個游戲的畫室場景里,戴上畫家帽認真作畫。
其實只是按照片上得到的色彩信息排布像素而已,相當于打印。
沒一會兒,詹姆斯從屏幕里遞出一幅畫紙,打印了裹尸布船夫的全身圖。
郁岸戴上畫中取物核,挽起衣袖,手指向畫中一探。
紙被指尖戳個窟窿。
匿蘭揚起眉梢輕聲出氣:“真是活人?準嗎?”
“可能吧,我之前也沒試過,也許不準。”郁岸卷起畫像揣進紳士內兜,摘下畫中取物核收起來。
“綁了他?”匿蘭悄不作聲比劃幾個手勢,指指船篙,“但你會劃這船嗎?他劃船的方式和我們常見的不一樣。”
“算了,破財消災,二百分幣而已。斜塔給三倍冥幣呢,沒必要浪費時間,不劃算。”
他們竊竊私語討論到一半,小船再一次停歇。
船夫面向二人站立,對他們豎起兩根手指。
這一次,要他們身上所有的錢財。
郁岸冷冷凝望他:“我確實沒錢。”
船夫僵硬抬起右手,指指郁岸的魔術師禮裝,又指向匿蘭的無限續航電池和拍立得。
郁岸和匿蘭都沒出聲,匿蘭輕搓小指斷指處的銀核,濃黑茂密的睫毛半垂,慢慢向上抬,骰子耳墜在她英氣明艷的臉龐邊映出光點。她審視的視線落到船夫臉上,郁岸也同時抬臉盯視對方。
這兩人其實氣質很相像,都沒什麼耐心,如果短時間內被頻繁冒犯就會自動觸發陰狠的一面,區別僅在于郁岸雷區更多更密集,隨便落腳都有可能踩中激怒他的那根紅線。
郁岸對著空氣發了下呆,不知想到什麼笑了一聲,然后問船夫:“你一天能拉幾趟?”
白布船夫豎起三根手指。三趟。
郁岸若有所思:“我們是第三趟?”
船夫點頭。
“哦……”郁岸摸摸下巴,咬著指甲說,“要錢沒有,要命不給。”
船夫被戲弄一番,站在船尾居高臨下怒視二人,忽然揮動船篙,水底平靜下來的死尸又受到召喚開始行走,朝小船迅速聚攏。
郁岸嗖地站起來,一把抓住船夫的篙,但白布船夫抵抗的力量出奇大,轉身用肩膀撞開郁岸,雙腳用力踩在小船一邊,船體迅速傾斜,郁岸重心過高無法保持平衡,船夫反手一篙狠狠杵在郁岸肚子上,直接把郁岸捅翻下船,身體重重摔入水中。
匿蘭驚叫著伸出手臂去抓,探出大半個身子抓住郁岸的手,但隱約感到手被郁岸推了一把,然后雙方錯滑開來,郁岸毫無掙扎之力,直接沉入水面之下,卷入泡腐的尸潮中。
匿蘭立即回頭狠戾瞪視船夫,船夫仍伸出兩根手指,要求她交出財物。
先除掉郁岸,只留下一位弱女子任人宰割,合理的判斷。
匿蘭握住手腕輕微活動兩下,指節嘣嘣脆響,一拳重擊在白布船夫胃部,她的拳速和力道都出人意料,船夫被打得弓起后背,裹尸布縫隙中擠出一聲悶哼。
但船夫畢竟見慣了大風大浪,也不是沒遇到過棘手的乘客,腳踩船沿令小船飄搖晃蕩起來,讓匿蘭只能降低重心,無法出拳抬腿。
然而匿蘭眸光一閃,一手抓住船夫的脖頸,長腿向上架到他肩頭,另一條腿也靈活地卷纏上去,身體像一條柔韌的繩索,雙腿鎖住船夫的腦袋一擰。
可船夫也有兩下子,往她擰身的同方向擺頭,船篙重重頂住匿蘭的腰,逼她不得不松開腿鎖,船篙頂端從匿蘭腰后剮出一道血痕,匿蘭松開手腳后穩穩翻落在船上,船身被震得下墜,她壓低身子單膝蹲下穩住平衡。
船夫扭扭脖頸緩解疼痛,俯視匿蘭,即使蒙著白布也能猜測到他此時鄙夷的神態。
匿蘭輕哼,對他揚揚下巴。
電光石火過招之間,船夫竟沒意識到被匿蘭引導著與她換了個方向,他的位置靠近無遮擋的邊緣,而匿蘭的手機就扔在船夫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