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號的收集桶就放在腳邊。
“郁岸真可怕。”鐘意深摘下墨鏡,在水里涮了涮,“好像電影里打個響指就要消滅一半人的超級大壞蛋啊。”
“超級壞蛋。”妹妹鐘意晚坐在淺水中,穿著連體泳衣,腳腕戴著貝殼穿成的裝飾,右手反握一把匕首,一只海龜畸體趴在淺灘,她把龜殼夾在兩腳之間,利落熟練地割斷海龜脖頸上纏繞的麻繩,擦凈勒痕處的污血膿液,再用腳將其推回水中,“他打不過哥哥。”
“他單挑很弱,力量不夠,體力也不行。但他給我帶來很大壓力,和他交手我總是毛骨悚然。正常人怎麼打得過瘋子呢,大家赤手空拳單挑,我總得分心提防著他突然給我一刀,好陰險。”
“好陰險。”鐘意晚抱著腿小聲重復。
“我總覺得不對。”鐘意深枕手躺下來,“前陣子車幫死了一個管家,老爸拿到的資料上寫著那人身上有怪態核-鬼魅蝙蝠,雖然不清楚這人的死和郁岸有沒有關系,但郁岸用的那枚核就有鬼魅蝙蝠的效果,沒錯吧。”
“如果他嵌的就是車幫管家的鬼魅蝙蝠核,那麼在車幫管家死亡之前他都沒有嵌核嗎?不可能的,地下鐵轉正實習生的標準要必須嵌核,難道他有雙嵌核槽嗎。”
“失序邊緣酒吧里有人謠傳,見過能換核的人類。”妹妹趴在沙灘上用指尖在濕潤的沙子上畫畫,水流涌上岸,沖刷掉指痕,“如果他有雙核,對付你為什麼不用另一枚呢。”
“難道能換核的就是郁岸?”鐘意深一驚,一骨碌坐起來,“漂移飛車和地下鐵競爭這麼久,肯定知道許多內幕,故意瞞著我們,我看不出來他們有什麼合作的誠意。
方士休和傀儡師兩個狡詐的東西只會隔岸觀火。”
“爸爸說,沒有寄希望在你身上,你搞砸什麼都在他意料之中。”妹妹拿濕沙子堆了一坨屎送給他,“獎杯,給你。”
“既然如此,”鐘意深接過獎杯放在面前,盤膝端坐,“能換核確實不可小覷,但也不是完全無法針對,他在我面前難以還手,我只要不給他換核的時間,換核能力就廢了。”
“而且他是日御家族某位親族畸體的準契定者,我還不確定到底誰選了他,難道是枯嗎,我看到枯死保郁岸,要不是他擋了那一下爆炸波,郁岸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平靜的海面忽然浪涌,小粒島東搖西晃,海底深處磷光波動,有龐然大物緩緩上浮,偌大的一片羽毛橫著漂浮到他們腳下,將鐘氏兄妹托起來,被觸碰到的地方涌動起深藍色的光波。
“日御……羲和……”低沉空幻的嗓音回答鐘意深,“他是日御羲和的準契定者。”
“哦?你來了。”鐘意深從小島上跳下去,滑落到巨型海鰓柔軟的發光“羽翼”上,他踩過的地方會亮起深藍色的熒光。
受不知海輻射核心影響而形成的深海不知家族,親族強大,旁系繁多,五位海怪級親族稱得上深海王者,巨型海鰓便是其中之一,“不知涯”。
“最強的那位……絕對不能讓他們契定……”海鰓用沉悶的聲音與背上的小人類交流,“日御羲和一旦蝶變……就會去關門,海洋畸體的希望也會被一起關上,不知家族……難得的機會,就失去了。”
“那瘋小子想和誰契定,我還能管得著他啊?你別惦記日御家族了,以郁岸的本事想契定最強畸體?做夢吧,要我說我們一起先拖垮人類秩序才最重要,等大量畸化黃金流入人類市場,經濟崩壞,會有無數人類被逼入新世界尋找活路的,你們海洋畸體還用愁找不到契定者嗎。
”
鐘意深高高抬起腳踩踩大海鰓的身體:“你在聽我說話吧?”
水流沖刷,鐘少爺一只人字拖不慎掉進海里,一直往遠處漂到夠不著的地方,大海鰓長嘆一口氣,伸出一條長長的空管,卷住拖鞋撈回來套回鐘意深腳上。
“為什麼……仇視人類?”
“這是神的指示。”鐘意深在海鰓身上慢慢坐下,激起一陣藍色磷光,“薔薇輝母推開恩希市的通道那天,中心公園的人魚雕像試圖阻攔過新世界入侵。”
“這麼多年來,我們第一次真正看到神明的選擇。他退后了,不再阻攔薔薇輝母的腳步。”鐘意深撫摸著胸前的巴洛克珍珠掛墜,“這就是我們的意志,讓新世界吞噬全球。”
“先殺郁岸。”海鰓固執道,“渾小子。”
“先搞黃金。”鐘意深雙手支撐著它的發光空管,跪在水中低頭問,“你不是去挑戰日御家的怪物了嗎?你打贏沒有?”
海鰓突然不出聲了。
“你都打不贏日御家的,憑什麼覺得我能殺郁岸啊。”
海鰓沉吟半晌:“我承諾選你為契定者。”
鐘意深大笑:“嘿,誰稀罕呢,在水里跟狂暴的巨型海鰓打架,我為什麼不直接死,還要讓你賺個差價。”
海洋五王者之一的不知涯自降身份主動與人類少年契定,居然遭如此嫌棄,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渾小子。
海鰓氣得發紅。
“呀,上鉤了。”插在小島上的魚竿晃動了一下,魚線拉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