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舉起一根手指,斬釘截鐵陳述自己的愿景,和人類小孩覺得自己長大后要當宇航員一樣語氣篤定。
昭然扔下煙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過來捂住他的嘴,顧盼左右,客廳里,幾只悠哉漂浮的藍火蟲戛然而止,石化暫停在半空中。
房間潮濕的天花板一角,玻璃月季藤蔓也僵住了,莖桿發出玻璃炸裂的聲音,然后舉起一朵夢之花,對準昭然開始攝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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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小番外:枯的見聞
日御枯,腐化草畸體,又名腐草螢巢,在極地冰海親族雄性中排行第三,與玻璃月季互為雙生畸體。
他無處不在,靈魂跟隨孵化出的藍火蟲在世界各地飛舞,看遍山川河流物是人非。
他走南闖北,腰間掛著一把藍色閃電刀,儼然一位孤獨的俠客,見慣了世態炎涼,癡嗔善惡。
郁岸是他見過的最危險的少年,惡意從骨髓里向外蒸騰,皮囊下掩藏著瘋狂的血腥的愿望,透過那對冷酷的眼睛,幾乎可以看穿他心底沉寂的一潭死水,水中浸泡著腐尸、糞便、塑料和他冰冷的童年。
郁岸也許實力很強,也許詭計過人,但絕非契定者的首選,幺崽純良敦厚,會被那小惡魔一點點蠶食掉潔凈的品格。
那張狂的小惡魔,彈奏管風琴時病態瘋狂的氣勢,簡直令人膽寒,日御枯不認為最小的弟弟能駕馭得了這麼恐怖無序的少年,可弟弟實在喜歡,他不得不出手救那孩子一命。
如果說改變偏見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契機,日御枯回想起來,應該就在今天。
郁岸坐在客廳的地毯上,趴在矮茶幾邊,和他遠道帶來的捕蠅草玩,給它喂炸串、薯條(它們只吃蘸了番茄醬的,不蘸醬會吐出來)、核桃(騙捕蠅草咬開殼之后把核桃仁摳出來自己吃)。
日御枯孵化的藍火蟲飛近他身邊,郁岸原本正托著臉頰發呆,居然伸出手攥住了一只藍火蟲,仗著戴了大哥的位移之眼護符,藍火蟲不會攻擊他。
他好奇把藍火蟲喂給捕蠅草,但捕蠅草不敢吃,緊閉著嘴躲避,三棵草趴進花盆里惶恐磕頭。
昭然下班回來,目睹了郁岸的神經病行為,走過來重重拍他的頭:“又搞破壞、又搞破壞,我一會兒沒看見你就瞎搗亂。”
郁岸捂著頭趴到茶幾上,乖乖揚起眼睛看著昭然聽他訓,甚至昭然去哪兒,他就要跟去哪兒,總是想牽昭然的手,只要昭然坐下來,他就要黏上去抱一下,蹭一下。
不像裝的。因為熠熠生輝的愛慕眼神不易偽裝,如同螢火蟲的微光,會從任何微小的縫隙中流露出來,難以遮掩,也無法模仿。
當他趴在昭然懷里睡著,昭然摩挲著他的后背,也開始學著像家族里那些可靠的長輩那樣溫柔穩重,日御枯驚訝于幺崽的變化,他尚未化繭,卻已然蛻變。
昭然對身邊的藍火蟲很輕地問:“已經睡著了,你想不想摸摸他?”
日御枯思考了一下,空中飛舞的一只藍火蟲便落到郁岸頭上。
更多的藍火蟲紛紛降落,落滿郁岸的頭頂和后背,安靜棲息,郁岸成了一盞藍光人形燈。
啊,這樣溫暖,引人追憶兄弟姐妹在極地冰海一起長大的往事。
第178章 加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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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中部最大的海域,不知海,漂浮的海島點綴在蔚藍或淡綠的水面上,零零碎碎,仿佛掉在瓷盤里的點心渣。
不知海作為人類海域和新世界海域的分界線,可以看見奇異的景色,一半天空中的金藍色星環緩慢旋轉,偶爾散落一些礦物碎片,落在海洋表面,星星點點閃爍,另一半天空太陽高懸,時不時下一場冰涼的雨。
新世界的水循環與人類世界完全不同,海洋并不會蒸騰進空氣中形成降雨,一切資源的循環都依靠龍族遷徙來完成。
水屬性龍畸體遷徙帶動著整個水循環,它們體內強大的畸核輻射與星環相互影響,遷徙時改變輻射中心,進而帶動水的流動,換句簡單的話來說,龍族的存在可以使水源流向需要的地方、土地變得肥沃、溫度平衡、礦產形成等等,維持各種新世界資源的輪轉。
在龍族未開始遷徙的時段,最為暴躁猛烈的不知海也保持著表面的平靜。
星環照耀下,今日依舊風平浪靜,飛鷗畸體銜著魚蝦掠過天際。
澄澈近冰藍色的海面上,居然有人活動的跡象。
海面上隨機漂浮著許多微型小島,有的小島只夠站四五個人,小島上生長一棵發光水球樹,果實里盛滿清甜的淡水。
水球樹畸體會成群生長在一整座島嶼上,成熟之后,它們的根系非常發達,帶著一小塊地皮裂開,飄進海里自由流浪,便成就了微型漂浮島的景象。像人類世界里的蒲公英。
鐘意深穿著沙灘休閑裝悠閑坐在一粒小島上,戴著蛤蟆鏡,踩著人字涼拖,手邊插一盞魚竿,魚線拋到遠處不管,雙手枕在腦后,背靠水球樹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