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說。”昭然開了口。他還能撐多久?
郁岸點點頭,轉身走在昭然前面,右手握著紳士手杖,走路蹦蹦跳跳。
黑色短發隨著他的動作散動,發絲間居然藏了一對毛茸茸的黑貓耳,身后拖著一條黑色的尾巴,僵硬夾在兩腿之間。
他戴了一級藍怪態核-貓崽?
昭然邁開腳步,幾步追上郁岸,直接抓住后領叫他站住,帶著他離開,拐進坍塌的住宅樓之間,身披月光隱沒在廢墟中。
藍火蟲在原地漂浮了一會兒,逐漸散開,跟隨昭然的方向離開,玻璃月季藤蔓縮回土壤中,臨時替弟弟接管守門的任務。
被遺忘在角落里的巨型羽毛海鰓從門內緩緩探出半個身體,四周寂靜,已經沒人了,門外刮過一陣風,卷走一片樹葉。
地面窸窣輕響,海鰓低下頭,被昭然落下的那只手突然跳起來,在海鰓面前飛速爬過,撿起扔在地上的粉紫色小花束,高舉著逃之夭夭。
“……”
*
在昭然的帶領下,恩希市北區已經完成基本的重建工作,為了方便工作,昭然臨時住在距離分公司不遠的一座公寓樓里,公寓樓空蕩寂靜,整棟大樓里黑漆漆一片,電梯也是壞的。
他們只能走樓梯,昭然在前面帶路,郁岸扶著墻吃力地爬樓梯,爬兩步就要停下來喘一會兒。
只爬了四層樓,他的下巴就已經開始滴落冷汗。
放在平時這小子早就鬧起來,跳到自己脖頸上撒潑要背了,可他到現在還在忍耐。
又爬了一層樓梯,昭然忽然停住腳步,因為聽到身后的人不動了。
他心里揪了一下,側身回頭向下看,郁岸站在階梯中央,低頭扶著印滿開鎖廣告的白墻,臉和脖頸淌滿汗水,沿著下巴滴落。
“別折磨我了,昭然。”郁岸喘氣聲越來越明顯,用手背抹掉下巴上的汗,“你的表情好像不愛我了一樣。”
“你想要我怎樣?”昭然折返回他面前,手掌覆在他面孔上,摘掉遮擋左眼的亡湖面具,露出那張挑釁的臉,黑藍異瞳在黑暗中炯炯生輝。
“我應該當著三哥二姐的面抱起你哄一番嗎?”
“你不想嗎?”郁岸笑起來,又忍不住咳嗽,用自己殘缺的雙眼深深凝望著他,無奈解釋,“我還沒有盡全力,昭然。我已經摸清了鐘氏兄妹的底細,阻止了城區中心的爆炸,保下了公司的昂貴設備,我做得很好,我很強,對吧?”
昭然發現他后頸隱約有一條傷痕,用指尖抹了抹,發現傷口被一層膚色膏體遮掩住了,鋼弦的勒痕很深。
這是什麼,化妝品……?
昭然捻捻粘在黑色半掌手套指尖的粉膏。
郁岸一直仰著頭等他的反應,呆呆呢喃:“你快夸我呀。”
“你先過來,怎麼這麼不對勁。”昭然拉開家門,把郁岸拎進門廳里,反鎖房門,“自己脫。”
郁岸扶著鞋柜站穩,鐘表花紋的腰帶被他解開,披風扯掉扔到地上,紳士手杖就隨緣丟在沙發邊。
隨著禮裝一件件剝落,他身上只剩一件黑色的短彈力背心和短褲,胸腹遍布打斗留下的淤青,手腕也在持刀僵持時留下了指痕,雙腿皮膚留下十幾塊爆破碎片造成的鮮紅擦傷。
郁岸搖搖尾巴,正悄悄嘗試激發怪態核-貓崽的提升好感度效果。
怎麼不靈呢。
昭然蹙著眉,拇指抹掉郁岸臉上的粉膏,露出唇角的淤青和臉頰的傷口。遍體鱗傷,精神憔悴,搖搖欲墜。
“你多久沒睡了?”
“從掛斷你電話開始。”郁岸誠實回答。
他的目光有些迷離,一黑一藍兩瞳孔也向外散得很大,喘氣的時候嘴唇微張。
貓崽核的作用是提升對方好感度,他提前戴上這枚核來認錯,大抵是真怕了,想通過這種方式換取一些好感,卻不知道貓崽緊張應激時的表現也會同樣呈現在自己身上。
在聽到他啞聲哀求“你夸夸我呀”那一刻,昭然已經讀懂了他在害怕什麼,他刻意遮掩傷口的行為則直接印證了這個猜測——
郁岸覺得自己沒處理好這場突發事件,招架不住區區人類的進攻,會讓昭然判斷他的實力不夠,失去契定的信心。
可他表現得那麼堅強,強烈的自尊心遏制著哽咽的沖動,站在舊地毯上,像只野貓哈氣炸毛。
照顧少年的自尊,最好的辦法是對他用力掩藏起來的脆弱視而不見。
昭然走過去,俯身直視他寫滿不服的眼睛,兩人嘴唇之間的距離極近,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滾燙的呼吸,黑色的半掌手套質感更薄,扶著郁岸的臉頰就能感受到汗水滲進布料,接觸到指尖。
溫熱的薄唇先一步覆了上來,郁岸愣了一瞬,隨即抬起雙手摟上昭然的脖子迎合上去,雙腿也自然向上勾在腰間,兩人激烈地接吻。
快要窒息了,郁岸有些缺氧,松開唇舌時還在笑,盤腿掛在昭然腰間,雙手捧起他的臉:“二姐三哥向你告密了?我還以為三哥是簇草呢,原來藍火蟲也算他的一部分嗎,真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