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問了我不少問題,其實沒問到點子上。”郁岸捧起花盆,撫摸著其中一朵捕蠅草,“他該問我,愿不愿意揪一朵我的捕蠅草送你討你開心,那我才會真的糾結。”
捕蠅草莖桿兒一陣蜷縮。
“你當然比捕蠅草重要得多,可我也不愿意揪下它討好你。但如果你們之間只能活一個,我會選你,不是因為我權衡你的命比它的分量重,而是相比之下我更不想失去你。”
昭然抿著唇,從耳根一直紅到脖頸:“一盆捕蠅草,帶出來干嘛呀。”
“帶出來遛一下,不然別人不知道我有花了。給你介紹一下,他是杰克船長,她叫伊麗莎白,他叫威爾。”
“……”昭然瞇眼注視三株畸體同胞,從尖牙縫里擠出一句,“你好,船長。”
堂堂日御家族最強畸體淪落到和一盆捕蠅草畸體相提并論,某煤球真有點欠教訓。
杰克船長回以一個巨嗝。
“走吧,是時候去恩希市掃掃尾了,我看診室的電視里在放映新聞直播,有搜救隊遇上了點小麻煩。”
他托著花盆一顛一跳走在前面,昭然雙手插進風衣兜里稍微慢行落后,讓郁岸始終走在自己目光中。
*
恩希市經五日晶角石浩劫摧殘,已殘破不堪,市民基本疏散完畢,軍隊仍駐守此處,在畸獵公司的鼎力幫助下限制住了薔薇輝母的行動。
只不過城市各處爬滿體型大小不一的晶角石,放眼望去,數以萬計的粉色晶體螺殼黏在高樓大廈表面蠕動,蠶食著一切玻璃制品,從門窗玻璃幕墻到照明燈,無一幸免。
晶角石的粘液會溶化一切玻璃結構,造成某些建筑坍塌,導致一小部分警民被困,搜救隊一直在城市角落中搜索生命跡象,但受到大量兇猛的雄性晶角石攻擊和阻礙,搜救過程并不順利。
據無人機探測,近百位市民和警員被困在市中心的大型商場里,他們被困在負一層的超市里,幸好食物和水充足才不至于困宥至死。
由于商場內放置大量玻璃裝飾和商品,吸引了極多的晶角石,每個出口都爬滿這些粉色的晶螺,搜救隊進不來,人們也出不去。
晶角石堅固無比,槍打不碎,子彈還容易反彈誤傷,火也燒不化,一旦遇到危險它們就縮回殼中,一時間人們束手無策,只能等軍隊獲批使用更高級的畸動武器來救援。
人們已經困在暗無天日的地下一層整整五天,從一開始的眾志成城到搶奪余量不多的飲用水,再到精神萎靡,癱坐在黑暗的角落中等待救援望眼欲穿,大家都快要絕望了。
幾位負責疏散的警察一直沒有放棄與外界聯絡,雖然在混亂的打斗中受了傷,但仍在努力安撫周圍的市民不要放棄。
人們衰頹無助地躲在角落中,安安靜靜,已經沒力氣多說什麼話了。
地面忽然震動了一下,讓所有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難道軍隊帶著更高級的畸動武器來了?人們紛紛站起來四處張望。
咚、咚、咚。
就像沉重鐵樁一下一下砸進碎石中似的,伴著沙拉沙拉的瓦礫聲響,有個龐然大物在接近。
“是軍隊的挖掘車嗎?!”有人激動大喊。
那巨物越發近了,人們便能聽清這是什麼東西的腳步聲,踩著廢墟正向他們爬來。
轟!!!!——
巨響之下,整個地下超市的天花板直接塌陷開來,鐵架鋼筋碎石簌簌掉落,烏煙瘴氣。
有人大著膽子打開手電筒向前照,竟看見兩條狹長如墻柱的骨骼從天花板上踩了下來,骨骼末端長著兩只雪白骨手,指節彎曲,輕易扣入地面。
他們所看不見的天花板之上,白骨怪物用八條白骨手臂支撐地面行走,郁岸就坐在手臂根部的白骨軀干上,身穿破舊的純黑兜帽,將面孔遮成一片純黑。
郁岸駕馭著白骨怪物從無人攝像機和軍隊直升機前走過,廢墟中的搜救員、醫生和記者瞠目結舌注視這驚人的一幕。
巨大的白骨怪物從郊外的玻璃廠一路爬行而來,它曾跳入滾燙的融化玻璃水中,將渾身骨骼包裹上一層晶瑩剔透的玻璃。
郁岸吹起一聲悠揚尖利的口哨,白骨怪物便隨他指揮向前走,爬進坍塌的商場中,商場里逗留的晶角石們被昭然身上的玻璃層吸引,紛紛蠕動而來,爬上白骨怪物的骨架舔食玻璃。
當把全部晶角石都吸引到身上后,郁岸又長長地吆喝一聲,騎著白骨怪物離開商場。
搜救隊見所有晶螺都被引開,趁機沖入商場救人。
白骨怪物渾身爬滿粉色的發光晶螺,在夜幕下的道路上緩慢爬行,詭異而美麗。
記者的鏡頭記錄下了這一切,白骨怪物一路行走,爬過矗立在公園中央的人魚雕像,爬過公路和造景草原,慢慢爬入那扇連通兩個世界的大門之中,在新世界的星環下,晃動龐大的白骨身軀,將大大小小的晶螺抖落在地,從來到走,一路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