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男人先道了歉,之后也沒再提過類似的要求。
只可惜蛤白一時想不開,靠在人家肩膀上若無其事地問“你能對我好多久。”
他并沒想過得到怎樣的答案,只是閑得無聊,順口問的。
沒想到那男人當場拍著胸脯發誓,我愛你一輩子,否則天打雷劈暴斃而亡。
蛤白甚至沒來得及捂住耳朵,只見天空瞬間烏云密布,一道閃電蜿蜒而下,驚雷暴起,男人被閃電擊中,搶救無效身亡。
這件事給蛤白留下的深重的心理陰影,至今他仍不確定,誓言成真是因為前男友真不愛他,還是因為只要當場死了,就算已經愛了他一輩子。
人類這種奇怪又脆弱的生物讓蛤白摸不著頭腦。
他朝臥室里望去,袁明昊趴在床上,臉完全埋進枕頭里,兩條小腿搭在床沿外,一只腳掛著拖鞋,另一只腳光著,跟死了沒兩樣。
在蛤白的生命里來晚一步這件事,讓他懊悔了好久。相遇在一個平常的午后,蛤白推門走進自己的店鋪里,針織帽下露出卷曲發梢,蜂蜜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他臉上,面向收銀臺問:“老板,有沒有極海冰蝦賣。”蝌蚪們想家了,吃點家鄉的食物也許會少鬧騰一些。
極海冰蝦產自極地冰海,需求量也不大,小賣部里不可能進這種性價比極低的貨。
他說:“有啊,明天就到貨了,你把聯系方式留下,到貨的時候我叫你。”等蛤白一走,他迅速蹬上小三輪往車站跑,今天就是把三輪車蹬散架,他也要進一筐冰蝦回來。
不論蛤白想買什麼,他準回答有貨,然后連夜去進,一來二去才熟絡起來。
就算契定之后,在一起也沒經過什麼風浪,日子一直平平淡淡的,沒有什麼危難降臨,找不到機會向他證明自己作為契定者的意義。
“喂。”
蛤白的聲音是從臥室里很近的地方傳來的。
袁明昊抬起臉,失魂落魄地坐起來,竟看見蛤白坐在床邊的圓餐桌上,一只腳踩在床沿上,右手掌下壓著那枚骷髏頭。
他手指用力,骷髏頭的顱殼受壓變形,直到咔的一聲,骨骼四分五裂,在蛤白手中和袁明昊訝然的眼睛里化為碎片。
“要我示范一遍嗎。”蛤白拍凈黏在掌心的骨骼碎屑,“以命令的心情對我說‘扔掉這件東西’,我會照做的,我的契定者。”
*
白天昭然通常在家休息,不補覺的話,會在拉滿簾子的房間里閱讀人類的軍事科普讀物,只不過現在他要把窗簾拉開一點縫隙,保證從小賣部帶回來的捕蠅草能捕捉到窗外的飛蟲。
“嗝!”捕蠅草超大聲地擺動了一下閉合的誘捕器,昭然皺眉瞧它一眼,拿起手機看看郁岸暗下去的聊天框,輕嘆了口氣:“熊孩子玩瘋了吧,樂不思蜀了。”
一縷冰藍色藤蔓順著開啟的窗縫向內生長,玻璃卷須繞著桌上的臺燈長到昭然面前,一股腦長出七八個花苞,逐朵盛開,抖落下一批夢之花副本,堆積在桌面上。
“你沒少忙活吧,偷拍了一路。”昭然挨個撥動瀏覽夢之花里的影像,眼里噙滿笑意,看郁岸坐在玻璃月季叢中認真修理收音機;在榕樹屋中坐巨兔頭上整理書架;騎著巨兔在森林中飛奔,收集清單上的材料;穿越礦洞,將手臂伸進晶蝎巢里采集蝎百合,被巨兔叼起來晃。
昭然扶住額頭:“我的天吶,這是干嘛去了。”
直到看見郁岸進入夢之花打敗日御不化川,修改成好結局,昭然沉默了好一會兒,翻來覆去地看,玻璃月季并沒有打擾他,冰藍色的卷須從書桌上拿出一張紙,將一片花瓣拓在紙上,紙面便印下一張冰藍細線勾勒出的照片——橙紅色的蛋白石壁爐邊,郁岸靠在巨兔柔軟的肚子上讀《新世界風物圖鑒》,一支細玻璃藤卷在郁岸頭發上,入鏡與他們合影。
“好久沒見你們了,是不是都快忘記我了。”昭然撿起玻璃月季拓下的紀念照片端詳,藤蔓已然悄無聲息退出了窗外。
放在桌邊的手機忽然響了,昭然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才接起來,對面的聲音有點著急:“昭然啊。”
“嗯,宋哥。”
“你在家呢啊?”
昭然:“是啊,你呢。”
“我也在家呢。”
昭然失笑:“那誰在那上班呢?”
宋哥抹了把汗道:“我老媽發高燒了,我急著回家帶她去醫院,以為公司沒事就提前跑了,但是接到新世界那邊的緊急求助,一個探險隊在薔薇輝石礦脈被困24小時,向地下鐵駐扎在新世界的子公司求救,他們那的搜救設備故障了,要我帶人盡快去送新的過去幫忙。”
“哦,我替你去,小事啊,你去照顧伯母吧。”昭然在心里算了一下,同事的母親該稱呼什麼,在人類的稱謂這一塊兒昭然到現在都有點記不住。
“謝謝謝謝,回頭我替你一個夜班。就別跟大老板說了。”
“小事,什麼替不替的。”
昭然拿上外套鑰匙,匆匆出門,臨走前上了趟樓拿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