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岸掙扎不脫,凝視昭然的眼睛快要瞪裂眼角。
“聽我說。”昭然盤膝坐在郁岸面前,單手鉗制他的下頜,看上去不費吹灰之力,“第一,能離大老板多遠就離他多遠。”
“第二,從失落小鎮跟我分開后,你去哪兒了?是不是走到了一個極寒天氣的小鎮里。”
郁岸拒絕回答,昭然繼續說:“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
體內的觸絲立即瘋長攪動起來,郁岸身體繃緊,被迫點頭,涎水沿著閉不上的唇角向下滴落。
“是不是看到沒有盡頭列隊行走的銀盔甲騎士?”
郁岸愣了一下,搖頭。
昭然的臉色越發陰沉:“是不是見到了神婆和祭祀儀式。”
郁岸閉眼點頭。
“有沒有順流而下漂到發光冰洞里。”
“嗯。”郁岸哼了一聲。
“你見到那個怪物了?”
郁岸沒有回答,沉默地看著他的眼睛,但這也算一種回答。
昭然扶了把臉,長長地換了口氣,刺入郁岸體內的觸絲頹敗,收攏回指尖中。
還是被他看到了,那頭怪物的本貌。這麼說,吞噬巨大肉塊時殘暴血腥的開口畫面也被他一覽無余。
他如此敏銳,恐怕遲早會感覺到家里滿地斷手與那怪物的聯系。
郁岸雙手還被困縛在背后,但觸絲消失后他身體便脫了控,抬起雙腳踹翻昭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它是怪物,你是魔鬼。”郁岸拼命掙動,床頭被他晃得直響,“放我回家。”
“我說錯了?”昭然輕易捉住他踹過來的腳腕,“你回家干什麼?”
“我把家里地址告訴它了,我要去屯凍肉和軟糖還有狗糧,說不定它現在正蹲在我家門口等我。
”
……
昭然攏了把頭發,表情有點迷惑:“狗糧。”
“我正式通知你,面試官,我有小狗了。”郁岸抬起一條腿蹬在昭然胸前,處于絕對劣勢卻還能一臉兇惡,“它在我身上留了印記。”
成群的小手們趴在門縫看熱鬧,聽說他有新小狗了,離譜哭著跑了。
“……”昭然停下對胡鬧小鬼的武力鎮壓,自然地坐在他面前,身體放松下來:“印記在哪?”
郁岸一骨碌爬起來,背對昭然掀開后腰的衣服。
脊骨嵌在細薄的腰背中央,薄薄一層皮覆在年輕漂亮的肌肉上,衣擺驟然像帷幕似的在眼前拉開,昭然托腮欣賞了一下:“在哪呢。”
“?”郁岸回頭尋找自己后腰的印記,可皮膚上除了一層細細薄薄的汗毛,什麼都沒有。
印在意識中的身體上了嗎,沒能從游戲幻室里帶出來嗎。
昭然旁觀他短時間內表情變換,意志逐漸崩塌,最終一頭栽進枕頭里。
“真的有。”他悶聲強調。
“我知道。”
一片溫熱貼在瘦削的后腰,昭然的手掌輕撫那片皮膚,隱藏在皮下的一層金紋緩慢浮現。
百手交織的太陽紋神圣降臨,看上去融化的金水還未凝固,在血管中緩慢流淌。
“是這個?”昭然收回手臂。
郁岸迅速爬起來,跑到衣柜邊的穿衣鏡前觀察那層花紋,眼睛炯炯發光。
“你喜歡那個怪物?不怕嗎。”
郁岸言語帶刺:“你以為你比它好在哪?”
“等一下。”郁岸匆匆回到床前,雙手撐在抱枕上,前所未有嚴肅問他,“你在它身上取了幾枚核?”
昭然跟不上他跳脫的思維,在說什麼,怎麼就進展到這個話題上了。
好一會兒才想通,這小子八成是覺得自己身上鑲嵌的是多手怪物的核。
于是學著他之前的語氣說:“有幾枚拿幾枚。”
但昭然沒想到,一句玩笑而已,就讓郁岸懷著期冀的眼睛黯淡下去。
散亂的額發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僵硬地站在床前,徒勞地消化著情緒。
“不是,”昭然趕緊爬起來試圖挽回,“你剛剛就是這麼逗我的啊……我說錯了,我重說一遍。”
但郁岸整個人狀態都不對了,那種熟悉的、平等地仇視每一個人的怨氣讓昭然警惕起來。
像極了從前被養歪了的郁岸。
“你聽我說,我真沒殺它,它好得很……”
“我想起以前我家的狗了。”郁岸直起身子,繞著床尾慢悠悠徘徊,“從我兩歲開始養的馬犬,養了五年,我爸說賣給收狗的,我不同意。”
“但我的意見不重要,收狗的車就在外面等著,我跟我爸說‘它怎麼死你就怎麼死’,我爸怒了,拿起鐵鍬直接杵在狗肚子上。”
“我不太明白,這樣他也賣不成了,圖什麼。”
“當時狗已經活不成了,我等了好久,但它一直睜著眼睛喘氣,收狗的看熱鬧,說去拿刀給它個痛快吧,我就去廚房拿了把刀,按那老頭說的,從脖子那里給它扎進去,它看著我,還舔我,然后一小會兒就死了。”
“我媽在院里挖了個坑給狗放到里面,我就也跟著躺進去,我爸看了直接往我身上填土,說喘不過氣他自己就出來了。”
昭然后悔地直搓額頭:“乖乖,我錯了,我要是來早點就沒這事了。”原來郁岸那麼容易就被養歪是因為從根上出了問題。
郁岸突然抬起手臂向前掃,右手不知什麼時候拿到了破甲錐,紅色十字光從眼前掠過,擦著昭然咽喉劃了過去。
多虧昭然躲得快,但指尖摸了一把脖頸,還是擦破了一條淺淺的細線,這招是真要下手,不是鬧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