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呢。
“認為我對他有威脅,但又覺得不得不跟隨我才能離開這里嗎。”郁岸心里猜測。
走廊越來越黑,直到完全看不清腳下的路,郁岸只能扶著墻壁向前摸,墻壁的觸感也從瓷磚變成了帶有紋路的壁紙。
手電筒的光線忽然被一把座椅攔住。
在不遠處的走廊中央,靜靜地放著一把紅色的轉椅,背對著他們,蹲下察看,椅下空空如也,似乎沒人坐在上面。
“我去看看。”車恩載舉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向前靠近,并謹慎地觀望四周。
他試著用手電筒抵住座椅靠背,慢慢撥動,試圖讓轉椅面向自己。
銹蝕的轉軸發出悠長刺耳的吱嘎響動,座椅被他轉了過來,竟有個男人被靜電膠帶綁在扶手上,纏住了雙眼和嘴,雙腿垂在椅下。
車恩載猛地驚了一下,同時聽見一聲細線崩斷的彈響,一把消防斧吊在天花板上從半空急速蕩了過來,車恩載就地趴下,但這斧頭距離極近,走廊狹窄,他無法向旁邊躲避。
那斧刃朝他的顱骨砍去,冷風拂過耳邊,似乎有一只手從車恩載頭頂出現,攥住了沉重撞來的斧子。
車恩載抬起頭,循著手的小臂向上瞧,卻發現手從半截斷開,斷面縈繞著黑霧。
斷手被斧頭擊中,化作一團血霧消失,一張令人頓然安心的臉從走廊陰影中出現,粉紅長發,微垂的下眼角笑時看上去沒什麼威懾力。
昭然緊了緊手套搭扣,開口時露出尖牙:“都在?”
隔著十幾米看見面試官,郁岸咬著嘴唇,自覺開始反省,這一局自己做過什麼扣分操作沒,剛剛自己從深壑邊緣把同事拉上來,他看到了嗎。
第61章 驗證
車恩載舉起手電筒照亮對方的臉,被光線掃中的地方便迅速褪去了色彩,他的頭發和睫毛乃至粉紅瞳仁遍布色素細胞,受到光的刺激就會褪成雪白。
昭然瞇眼抬手遮擋臉前的光,車恩載立刻移開手電筒:“抱歉,組長。”
昭組長現身,讓實習生們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底,終于不用死在這個鬼地方了。
“你的手,好像是假肢?”昭然注意到車恩載的左手,膚色不太自然。
車恩載眉頭微蹙,扶上安裝假肢的手肘,不想提起那場災難,輕描淡寫道:“去年出車禍受了傷。”
“嗯。”昭然輕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又問第一時間跑過來幫忙的大個子魏池躍:“你呢。”
被緊急秩序組組長親自問話,魏池躍渾身緊張,筆直立正,字正腔圓回答:“報告,兩年前老媽尿毒癥,正好配型合適,換了我的一顆腎上去。”
他毫不掩飾,講述功勛般驕傲地自我介紹。
原來都是身體殘缺但尚未鑲嵌畸核的預備載體,怪不得會從茫茫人海中被職業推薦人看中,然后舉薦給地下鐵的面試官們。
“先去看看綁在椅子上那人,好像還有呼吸。”
兩個調查員對昭組長的命令自然毫無異議,轉身小心接近座椅探查。
昭然轉身面向站在稍遠處黑暗中的兩位技術員,座椅上的銅片裝飾如一條模糊的鏡子,在轉身的瞬間照映出昭然的雙眼——一雙金藍色異瞳,在銅片上一閃而過。
他隔著手套搔了搔手背,剛剛拍到對方肩膀時產生的那種強烈的敏感不適的感覺讓他很不習慣。
郁岸站在原地,被忽視的感覺讓他很不爽。
剛剛車恩載險些墜崖,拉住他的手時,郁岸就感覺到了假肢的觸感,卻沒有當面詢問,這不符合面試官的要求嗎,不值得他單獨拿出來表揚一下嗎。
原來自己扔進實習生堆里也并不特別,甚至都不是他最先關注的人。仿佛從進入游戲幻室到現在,自己的單方面分手再單方面復合都是在自作多情,其實昭然從來沒承認過。
迎著昭然遠遠望過來的視線,郁岸邁步上前,卻被紀年拉住手臂。
“等一下。”紀年目光警惕,“我和雍鄭調試設備的時候,認為不到存檔點位置很難進入鏈接,他們沒理由半路出現。有什麼事情是只有你和你師父兩個人知道嗎?”
郁岸微怔,眼睛看向一旁,迅速思考過后,快步走到昭然旁邊。
沒想到,昭然雙手插在風衣口袋里,微微彎腰,挨近他的臉頰:“我以為你不想和我說話。”
這個姿勢很曖昧,平時因為身高差的緣故,昭然總是低頭和自己說話,加上身份的差距,難免會產生一種上司對下屬提問的壓迫感,像今天這樣傾斜身子,仔細聆聽的樣子顯得特別溫柔。
這一套組合拳打得郁岸不知所措,準備好的問題突然忘詞,低著頭冷聲問:“為什麼要關燈才愿意和我做。”
昭然指尖微顫,眼底掠過吃到大瓜的驚詫。
他耐心蹲下來,仰頭看著郁岸別扭的表情,抻平他的雨衣下擺,輕聲解釋:“看我的瞳孔。是散開的,而且很淺,沒有什麼黑色素,所以畏光,在光下看不清你的臉。
”
郁岸睜大眼睛,這是他從未思考過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