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岸意識模糊,用氣聲嘀咕:“一個半小時后,替我換回畫中取物……”
一級銀核畫中取物自動斷開連接,從郁岸眼眶中脫落,滾落到腳下的貝殼中,表面還沾著一些細密的血絲。
昭然單手攬著郁岸,撿起地上的銀核,眉頭微皺,拇指蹭凈表面的血跡。
他在里面更換了畸核?
昭然忽然想到什麼,把郁岸放了下來。
蛤白的眼球紛紛轉向他:“干什麼?”
“你說得對,他的自保手段不多,我替他把魔術師的核搶過來。”
蛤白伸出神經須阻攔:“喂!你少去招人恨了吧!”
“你做的事已經遠遠超出我們尋找契定者的本能了。”蛤白沉聲警告,“你長出人類的臉,就以為自己已經變成人了嗎?到了化繭期,你還是會在他面前露出真面目,就算他走運得了手,你以為以后他再面對你這張臉聯想到的會是什麼東西?他還敢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躺在你身上嗎?”
昭然沉默了幾秒,固執地掀起貝殼跳了出去,黑色史萊姆質感的神經須黏在他身上被拉長斷開,幾顆倒霉的眼球掛在昭然大腿上被一起拽走了。
*
冰涼的水珠滴落在郁岸失去知覺的手背上,指尖蜷曲,礫石塞進指甲縫的感覺很難受。
他重重向地面砸了一拳。原以為已經脫離鏈接,他明明已經看到了昭然的臉,感覺到熟悉的皮手套輕拍著后腰,意識已經快要走出腦海中的那扇大門,卻被一股陰森的力量拖了回來。
在昏迷前一刻,他聽見一個青稚少年的嗓音在耳邊呢喃:“別走,來抓我。
”
周圍漆黑,只能借著窗外幽暗的月光可以勉強看清水泥地面遍積塵土,四周都是毛毛剌剌的墻面,漬水的墻角已經生長出一層苔蘚。
察看一番過后,郁岸確定自己正身處一棟封閉的大樓內,陰冷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輕微的腐臭味。
更換場景后,身上的衣服被刷新成一件兜帽雨衣,純黑兜帽、破甲錐和核匣擴容一起被刷掉了。
好消息是,在上一關拿到的亡湖面具仍然戴在左半邊臉上,時而向下滴落水滴狀的陰影,銀色精進徽章別在雨衣胸前,三萬金幣也沒有丟失。
這里的建筑與《灰鴉:玩具屋》中第二個場景“都市魔女傳說”類似,原本應該是馬卡龍色系像素風的雙人對抗關卡,此時的布景看起來反而像一部都市恐怖電影。
種種令人心悸的元素都昭示著,這里最接近整個游戲幻室的核心。
郁岸摸著黑摸索到樓梯口,扶著生銹的欄桿,一步一步試探著向上爬。
沒有了純黑兜帽的掩藏,腳步聲在空蕩的大樓中清晰可辨。手里沒武器,心里其實有點怵。
忽然,緩慢的腳步聲中混入了一些雜音。
郁岸停下腳步,豎起耳朵仔細分辨,好像是繩索摩擦的聲音,麻繩打結時相互纏繞,拉緊。
這聲音近在咫尺,仿佛就在面前似的,可樓梯前方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郁岸試著伸出一只腳去前方探路,手順勢抓住樓梯扶手保持身體平衡。
不對。
掌心下搭住的,不是冰冷堅硬的鐵銹扶手,而是另一個人的手。
郁岸觸電般縮回手,渾身血管頓時逆流,他迅速回轉身體,一個人正僵直站在自己身后。
微弱光線只夠照清他的輪廓,他脖頸上套著一根粗麻繩,麻繩繃緊,另一端綁在更高處的樓梯欄桿上,他的頸骨已經完全折斷,與其說站著,不如說被吊著,手剛好垂在樓梯扶手上。
剛剛聽到的摩擦聲,八成就是這個上吊人在脖子上打結的聲音。
“尸體。”郁岸皺緊的眉頭冷漠舒展開。
兩層樓之間配有一個消防柜,郁岸用手肘擊碎玻璃,從里面找到了一只手電筒,和一把紅色的長柄消防斧。
郁岸舉起消防斧,砍斷尸體頸上的麻繩,截取了兩米長的一截,卷起來掛在腰上以備不時之需。
尸體軟塌塌癱在樓梯上,被郁岸扛著斧頭一腳踹開。
在地下鐵工作這些日子,他已經積累了不少經驗,比如提前規劃逃跑路線,清除路障,為可能的逃離行動爭取時間。
打開手電筒開關,視野終于明亮起來。
毛坯樓還未安裝天花板,橫七豎八的鋼筋上倒垂無數麻繩,垂落的末端打著環形繩圈,像中世紀的多人絞刑場。
魔女傳說場景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看起來J.S兄弟的能力要比之前所見的更強,甚至能將封鎖狀態的游戲場景做出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之前并沒展現出過如此驚人的能力,最多制造一些怪物和有毒道具來驚嚇和傷害玩家罷了。
除非有觀眾。
J.S兄弟以狂熱的情緒為食,觀眾們的瘋狂吶喊就能讓他們無限增強。
郁岸用消防斧挑開雨林藤蔓般密集的絞刑繩索,謹慎地向深處邁進。
手電筒光線盡頭,一個人被綁住雙腳倒吊在繩索末端,雙手和嘴都被麻繩勒住,讓他只能發出嗚嗚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