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讓用力搖搖頭,甩掉腦海中恐怖的幻覺。
忽然,一只手毫無征兆地從黑暗中探出,一把抓住曾讓的脖頸,鐵鉗似的無法掙脫。
曾讓驚恐后退,卻發現掛在自己脖頸上的,竟是一條斷手,手腕掛著一副小墨鏡。
離譜捂住他的嘴,靠譜單手反扣他手腕,將人無聲無息地拖入秘密通道內,墻壁機關門安靜旋轉,將曾讓旋入內部封住,走廊外部卻看上去原封未動。
昭然正站在考場附近的另一條走廊內,與機械后勤組長閑談。
“我的實習生有點不懂事,紀年受傷沒有?”昭然點燃一根煙,將煙盒遞給機械后勤組長。
“小孩年輕,摔一下碰一下能有什麼事。能讓他長個記性也好。”機械后勤組長大度笑道,“閑著也是閑著,走一起吃個飯?”
昭然隨意吐出一口煙霧,在余光中尋找機械后勤組長神態中的焦躁破綻。
不過李組長泰然自若,眼神表情沒有絲毫異常,昭然難免懷疑自己的判斷。
雙手觸覺感知到曾讓被抓獲,昭然輕撣煙灰:“不了,我得早下班回去看看小孩的傷。”
昭然派特定的某只手去工作時,會暫時斷開與其他手的感知聯系,專注感知一兩只手的觸覺,不讓其他無用觸感打擾自己,所以對家里發生的那場粗暴狂歡毫無知覺。
昭然回到辦公室,拿上風衣和車鑰匙準備下班回家。
原本約定好接郁岸一起走的,可不成想曾讓竟然跑了。那還得了,郁岸的換核能力已經暴露,如果曾讓帶著這個消息逃出地下鐵,郁岸今后要面對的幾乎會是無休止的跳槽邀約和暗殺。
情況著實出乎意料,他本以為郁岸根本不會在乎考什麼試,明明最有可能出了筆試考場就去找曾讓,然后尋覓一個安靜的地方自己一個人玩,既滿足了大老板要曾讓不得好死的要求,也讓郁岸在實力測試這幾小時里不會太無聊。
“是因為我說想要他第一嗎。”昭然攏了把頭發,淺淡發絲從指間滑過,“我也是開玩笑。怪我,明知道他固執。”
昭然發動車子,倒出車位,卻不料從地下車庫入口碰上了回來取東西的小安。
“哎,站住。”
昭然按下車窗,探頭叫住女孩:“你們還沒走呢?”
小安停下腳步:“啊,我把他送回去了,我說進去陪他,他把我關在外面了,怎麼叫都不開。”
昭然臉色微變,拍了下方向盤:“你倒是給我打電話啊。”
“我打了,您沒接……這個,出什麼事了嗎?”小安滿臉抱歉和驚慌,她想著郁岸也成年了,總不至于在組長家里還能出什麼危險吧。
昭然深吸一口氣,拋下兩個字“扣錢”,便合上車窗一腳油門沖出車庫大門。
小安是昭然手下的調查員,也是一位載體人類,額發遮擋下,眉心嵌紅級功能核-紫氣東來,能力為邪祟不侵,是組里吉祥物般的存在,如果她陪郁岸在房間里,那些手就不會輕易造次。
斷手是昭然的意識映射,它們的表現能最直觀地展露昭然內心波動最強烈的一種情緒。
看見郁岸暴露能力的那一刻,昭然確實怒火上涌,焦慮和擔憂無限放大,他本人能保持理智,換位思考,但那些斷手不能,它們只會將憤怒和焦慮瘋狂地發泄出來。
顧不得把車開進家里地庫,昭然匆匆推門走進房子里。
客廳空蕩,靜得出奇。
越靠近臥室,越能聽見門里的響動,嘈雜的摩擦和重物在地面翻滾的聲音。
木門被轟然踹開,臥室里突然寂靜,落針可聞。
斷手密密麻麻糾纏在房間中央,快要結成一具繭殼,要把被纏在中央的男孩揉碎扯爛了。
昭然走進來,斷手隨之退散,逃得慢的當即被爆成血霧,消散在空氣中。
郁岸倒在地板上,身上所有裸露的皮膚上都布滿泛紅的指痕,尤其腿根和腰下。
昭然匆匆蹲到郁岸身邊,小心卡著腋下把人抱到懷里。
郁岸痛苦地叫了一聲,昭然一怔,迅速摸了他全身一遍,發現是膝蓋窩錯位抽筋了,于是低聲哄著,伸手扶到他膝彎,趁他不備迅速將筋絡歸位。
還好沒受太嚴重的傷,不過肯定嚇壞了。
靠譜和離譜一起跟著爬進臥室,拖出藏進角落的斷手,挨個扇巴掌。
“地板涼,不躺這里。”昭然托著腿把他抱起來。
郁岸開始本能抗拒,吃力地抬起眼皮,模糊分辨昭然的臉,虛弱無助的眼神驀然變得兇狠,咬牙奮力推走昭然的腦袋。
昭然無奈湊近,臉又被他兩只手一起推開。
“那些是什麼。”他嗓音發啞,微哽質問。
“……我的手。”
“你打我。”郁岸冷漠盯著他。
“那你知道錯了沒有。”
“什麼?”郁岸直起身子,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從昭然臂彎里竄出來,一拳砸在他胸前,冷眼直視他的眼睛,憤怒、失望、敵意交織,一如他計劃殺輔導員被自己抓包教訓那一天。
郁岸猛地撲倒昭然,騎到他腰間,揍了他兩拳,昭然也沒還手,放任他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