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人里還剩一個手里有槍的,他劇烈喘著氣從地上爬起來,轉頭便頂上了一個黑洞洞的槍。
郁岸扛著球棒,握槍站在他面前。
那人渾身一震,冷汗當即濕透全身,頂著滿頭大汗色厲內荏地笑起來,額頭頂著槍口向前邁了一步,挑釁笑道:“喂,看你不是道上的,繳我的槍,你會用嘛?”
三大畸體獵殺公司都必須履行工作不佩槍的約定,地下鐵巡邏組也同樣被要求不準在公開巡邏時開槍,有些人會故意抓這個規矩的空子,畢竟七步之外槍比大多武器都快,七步之內槍又快又準。
三大畸獵公司之間的競爭遠比普通商業公司激烈得多,對手公司之間會找不受約束的第三方勢力來調查情報或是偷運樣品,
只要不鬧上臺面火拼,政府不會插手三大畸獵公司之間的爭斗,因為這已經不是凡人之間的廝打,涉及到畸體和載體的戰斗危機四伏火藥四溢,牽一發而動全身。
“我是臨時工。”郁岸單手握住套筒向肩頭一撞,子彈上膛,發出一聲清脆的機械咔響,伸直手臂,迅速朝門外二十米一槍點射。
刀疤臉握槍的斷手就掉落在此處,子彈擊中斷手,手掌應聲而爆,手中握的槍卻完完整整掉落在地。
最后一人臉色煞白,慢慢舉起雙手投降,將手中的槍扔到了腳下。
地下鐵巡邏組的工作人員紛紛趕到,將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搬運工綁住,準備押送回去,幾位身穿防護服的巡邏員謹慎地搬運車廂內的貨物,其中一箱貨物外包裝破損,不知是否有泄漏。
郁岸盡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先將三把槍偷偷揣包里,然后蹲到不起眼的路溝里,一顆一顆撿地上的子彈。
“你是誰?”
柔潤的女聲從離自己很近的地方出現,郁岸抬起頭,便對上一雙睫毛茂密的大眼睛。
匿蘭站在他身后,雙手撐著大腿,在郁岸頭頂彎腰瞧他,耳垂上的掛的骰子還在旋轉,黑白挑染的長發從耳鬢垂下。
郁岸收拾完東西迅速拉上背包,拔腿就跑,沒想到被她一把抓住后領,這女孩子力氣大得驚人,直接把郁岸拖回自己面前。
“干什麼的。”匿蘭將手探進純黑兜帽下的黑洞中摸索,捏住郁岸的臉蛋把人從兜帽里揪了出來,“幾歲了?他們不會雇傭童工吧。”
面對一張強勢美艷的臉,濃郁的偏光眼影和深紅嘴唇都讓郁岸不知所措。
郁岸最怕陌生人攀談,而且還是女生,憋了半天不知道說點什麼,臉被捏得生痛,含糊回答:“99年的。緊急秩序組實習生。”
“哦……昭先生帶你,怪不得他們讓我千萬不能傷著你。”匿蘭揚起唇角,拇指揉了揉郁岸被捏紅的臉頰,“昭先生問起來就說自己摔的,知道了嗎?”
拉扯中郁岸背后的拉鏈開了一點,拉鏈不合時宜地喵喵叫了一聲。
郁岸:“……”
“唔。”匿蘭捂住嘴,心動地問,“這衣服從哪買的,能不能給我個鏈接……”
“午夜商人上門推銷的純黑兜帽。”郁岸被迫回答。
“啊……那肯定絕版了……我也喜歡在午夜商人那兒買東西。”匿蘭彈了一下耳上的旋轉骰子:“我買了好多件。”
郁岸審視她這一身,目測都是帶屬性的外裝,身上的裙子像荷官制服,這位女孩子從頭到腳都給人一種狂熱賭鬼的印象。
郁岸找了個理由脫身,按面試官的要求去古縣醫院周圍探了一圈,確定并無異常后,回到了比薩莊園站,沒想到那女孩子仍在站廳外等他。
“嗨,弟弟。巡邏組的車滿了,讓我自己坐地鐵去公司,我們順路嗎?”
郁岸呆了一下,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點了頭。
他立刻感覺到女孩子身上的衣服和配件不尋常,荷官套裙,恐怕具有微弱引導對方意識的屬性,就如同賭桌上發牌的女荷官一樣。
兩人一同進入站臺,因為外裝比較特別,難免會引來一些乘客異樣的眼光,不過郁岸依舊漠然握著扶手,目光注視窗外飛速后退的老舊站臺。
畸體橫行,完全安全的范圍越來越小,紅貍市常住人口已經逐漸減少了三分之一,缺少維護的站臺與衰敗的城市很是相配。
但仍有許多人并不想離開,他們或許生活潦倒而無法走出去,或許因為靈敏的鼻子在畸體身上嗅到了商機。
“這些舊樓,聽說已經被大老板買下了。”匿蘭指著窗外飛逝的廢舊無人區說。
“能賣出去嗎?大概不會再有新居民搬進來了。”
“哈哈,誰知道。蟻堤站還有二十分鐘才到呢。”匿蘭看了一下電子報站牌,踩著高跟鞋站太久腳有點酸,但沒辦法,午夜商人售賣的套裝必須穿齊了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
周圍的乘客從她談笑間提出目的地“蟻堤”時,一下子全噤了聲,匆匆把打量的目光收回,甚至悄悄退遠了些,敬畏地讓出了幾個空位。
郁岸就近找了個空位,請匿蘭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