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把室溫調高,聽見身后吧嗒吧嗒的跑步聲便回過頭去,見郁岸只穿一件純黑背心和一條短褲,風一樣跑過門廊,躲到另一面墻后,露出半個腦袋問:“面試官,能用你的洗手間嗎?”
“咳,在前面右手邊。”昭然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緩解那股口干舌燥的感覺。
門廳的臟衣簍忽然從地面升起幾厘米高,不知從哪兒跑來一只手,用三根手指托著底部,兩根手指在地上爬,將沉重的臟衣簍搬運進洗衣房里,很快里面便響起搓洗聲。
洗衣房里又爬出來兩只手,拖著水桶和抹布,認認真真地擦拭鞋柜旁的污漬和腳印。
與此同時,廚房燈點亮,一只手將鮮蝦淘洗干凈,在另一只手的配合下剝皮挑線,再將完整的蝦肉放回殼內。
還有一只手熟練地點火起鍋燒油,利落拋入蔥姜調味料,再擠入番茄醬,隨后將處理完的鮮蝦放入鍋里悶煮。它甚至會顛勺。
一只手跑來幫昭然打開電視,遞來遙控器,又一只手托著洗凈的葡萄送到茶幾旁,細細剝皮去籽,然后把剔透的葡萄肉送到昭然嘴邊。
“我不吃,你剝一盤等會給他送過去。”昭然靠到沙發靠背中閉目休息。宿醉頭痛,其實晚上的酒勁兒還沒過,就著急趕去細柳美容院了。
昭然捏了捏鼻梁,嘆息道:“去給他拿件睡衣。”
一只手匆匆從睡衣柜里跑回來,把一套短袖短褲舉到昭然面前請示。
“太薄了,他那麼怕冷,你想凍死他。”
小手趕緊去換了一身舉回來。
“太厚了,屋里二十六度,多熱。
”
手又跑去換了一套,氣喘吁吁帶回來。
“不要他以前穿過的,這麼卡通,還印著羅小黑呢,這像我家里應該準備的衣服嗎?那不穿幫了嗎?藏起來。”
小手筋疲力盡爬走,最終拖回來一件昭然的白T恤。
昭然拿著水杯,想了一下:“啊,不錯。放這兒吧。”
手:“……”(扔下衣服就走)
“去,什麼態度。你再這樣我中午就不吃飯,餓死你們。”昭然雙手搭在沙發背上,放松地休息。
十幾分鐘過后,昭然看了眼表,起身去到洗手間,敲了兩下門。
無人響應。
“別泡脹了……”
昭然壓下扶手推門走進去,郁岸趴在浴池沿正打瞌睡。手臂交疊搭在水晶馬賽克池沿上墊著下巴,熱氣氤氳,霧珠在肩胛骨突起處凝結,沿著皮膚滑進水面。
他閉著眼睛,右側睫毛低垂,浴室暖燈從頂部灑下,濕漉漉發絲的影子黏貼在臉頰上,而左眼卻只有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愛倫•坡曾寫過一篇文章,名叫《黑貓》,講的是一個暴力瘋狂的丈夫,將妻子馴養的黑貓挖去了一只眼睛,然后殘忍吊死。但沒過多久,那只黑貓再次出現在他身邊,它同樣缺少一只眼睛,只不過脖頸上多了一圈狀如絞刑架的標記。像一團揮之不去的鬼影。
昭然坐到池邊,用指節輕輕觸碰他的眼眶,將干涸在周圍的血渣抹去,擦凈他臉上的血污。
還是沖動了點兒,應該再等等,看看這小子在必死的局面下,潛力能被激發到什麼程度才好。
還是說這次的任務已經足夠危險,甚至有些拔苗助長了麼。
有點急躁了。
以后還是慢慢教吧。
郁岸被粗糙的手套蹭醒,半睜開眼睛,看見面試官坐在身邊,愣了一下。
昭然坐在池沿邊的小凳上,挽起家居服袖口,手肘泛紅,領口微敞,鎖骨處也浮起一層紅暈,先前褪白的發絲恢復了本色,甚至有向桃紅蔓延的趨勢,梅子色瞳仁專注地看著自己。
“怎麼恢復的?”郁岸訝異抬頭。
“躲在陰涼的地方,時間長了自己會恢復的。”昭然把給他準備的睡衣放到毛巾架邊,手肘搭在腿上,“我確實不能曬太久陽光。因為從出生起就一直住在不透光的房子里,一點光線都沒有,久了就適應不了日光,想殺我的話,在日光下是最好的機會。”
……?
郁岸撓撓臉頰,面試官就這麼把自己的弱點說出來了?萬一自己拿這情報去賣怎麼辦呢。先算算能賣多少,假如他們有對手公司的話,一萬兩萬,五萬,這情報起碼能賣十萬吧,一個盲核白三千塊,能氪三十三個,按高傲球棒這個品級來看,一級紫,能抽到紅級以上的概率雖然小,但是應該也能出一個,話說回來盲核有沒有保底呢,比如連抽十個必出一個紅級以上的,連抽一百個必出金級的……對了,美容院實習任務好像還有十萬獎金,什麼時候發。
“你走神呢?”昭然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兌換成盲核了。
郁岸搖搖頭:“有人想殺你嗎?”
“想的人很多……不過目前還沒人能做到。”昭然一臉孤獨求敗的空虛。
“你拿到畸體醫生的核了嗎,沒被警方收走吧。”郁岸終于想起正事。
“沒,三枚都在我這兒。
”
“三枚?”
“嗯,都放進你的儲核分析器里了,你等會兒自己看。”
“醫生夫妻真的很強,你一打二竟然碾壓?”郁岸忍不住問,“面試官,你也是載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