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昭然匆匆接住他肩膀,隨他一起蹲下身子,手背摩挲他的后脊,把炸起的毛順回去。
“離譜呢。”昭然四下掃視一圈,沒看見右手的影子,輕聲罵道,“跑哪去了,沒用的東西,回頭再收拾你。”
“……”右手在郁岸背包里跳來跳去,被剛塞進去的薄小姐壓在底下,沒能擠出來。
郁岸在昭然懷里胡亂掙扎扭動:“放開我,帶槍了沒?我給他腦袋打成花灑……”
“行了,干得不錯,獨自破解幻室的實習生除了你也沒誰了,真給我爭臉。”昭然笑出聲,摘掉他的純黑兜帽,將手腕貼在他發燙的左眼上降溫,“過幾天的實習生轉正會上我得好好出把風頭。”
郁岸終于老實許多。
“幻室?”
“是,畸體吞噬過人類的房間有幾率形成幻室,即一個扭曲的空間,在這個空間里,你會見到許多現實中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破解幻室需要做到兩點,一是破解幻室運轉的規律,二是殺死鎮守幻室的畸體。”
“x光機就是美容院運轉的規律麼。”
“對。”
頻繁更換畸核使郁岸的眼眶不堪重負,郁岸痛苦地摳出透視核,緊閉雙眼緩解那股劇痛。
血慢慢從眼眶內的細小傷口中滲透積聚,最終滾落,在臉頰上留下一道猩紅的淚痕。
昭然看到他這幅模樣,臉上的淡笑一下子消失。手邊找不到醫用繃帶,他只好脫下襯衣給郁岸擦拭臉上的血。
郁岸微瞇右眼,視線落在面試官風衣包裹下真空的上半身。
趁亂摸一下,應該沒人管吧。
很細膩的感覺,沒有毛孔,他怎麼出汗呢?好像沒見他出過汗。
腹部的皮好薄,可以揪起來,啊,感覺用手電筒可以照透的樣子,真的好白。
昭然一邊給郁岸擦血,一邊把在身上作亂的手撥拉到一邊去,習以為常地訓一句:“起來,別搗亂。”
郁岸只好放棄,但目光依然在原地移不開,剛剛被自己捏過的皮膚變紅了,仿佛白玫瑰的根莖插進紅墨水里,雪白的花瓣一點一點升起紅色,越來越濃。
他會不會去按摩店啊,被師傅按的時候是不是按到哪里紅到哪里?結束之后是他給按摩店錢還是按摩店給他錢呢。
“葉警官拿到搜查令了嗎。”郁岸搖搖頭,努力把這些念頭晃出去。
“聽她說,不給批。”昭然讓他自己按著止血,“但她還是來了,穿便衣,你留在電梯里,等下去接應她們。”
“你去哪兒?”郁岸抓住他的衣角。
出去看看誰把我實習生打成這樣的。昭然哄道:“沒有,沒有,就隨便看看。”
“先救人質,周先生就在……”
昭然已經站起身,緊了緊手套的搭扣,按下電梯開門鍵。來時葉警官特意警告過他,不準連人質一起無差別撕碎,否則跟他沒完。
“人質?那可不歸我管。”
*
兩位畸體醫生就蹲守在電梯附近,男醫生扭曲肢體在走廊中游蕩,女醫生歪著頭,手握白骨板斧,斧頭是男醫生的腳骨,趾骨拖行在地上,滋啦擦出火星兒。
他們知道郁岸逃不出電梯,所以優哉游哉地守株待兔。
等了不知多久,電梯門嘶嘶拉拉向兩側拉開,兩位醫生被噪音吸引,扭動肢體向電梯門接近。
然而沒想到,跑進去一個郁岸,走出來一個昭然。
電梯門在昭然身后緩緩關閉,他舒活了一下手腕,瞳仁充血猩紅,裂開唇角,露出一排尖牙,和善地問:“誰先動的手?”
他身上的氣息在陰暗走廊中無聲擴散,偏執而荒涼的木頭氣味令人想起荒地里盤根錯節的枯木、吞噬整棟大樓卻又干燥死亡的爬山虎,乃至深山掩藏的墓穴。
醫生夫妻忌憚后退。
失去一條腿骨以至于僅能瘸行的男醫生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他支撐身體的那條腿似乎被一只手抓住,讓他無法保持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他惱羞成怒,嘶吼著起身,剛欲抬手,手腕便又被一只手禁錮。
男醫生環顧左右,恐懼如潮涌般襲來。
在美容院肉粉色的墻壁上,憑空生長出無數的手臂,皮膚蒼白,指尖修長且鋒利,它們布滿墻面、地面甚至天花板,密密麻麻的手臂如同水中飄蕩的發絲。
一只手率先按捺不住,指尖向下一刺,便貫穿了男醫生的胸膛,男人仰天嚎叫,另一只手便撐進了他口中,向喉嚨深處掏去,它們無孔不入,無堅不摧,好似吸血的螞蟥,越纏越緊。
“啊——!”女醫生見丈夫被困,喉嚨里吐出一串尖嘯,眼睛溢出血絲,雙手掄圓了那柄白骨板斧,朝昭然的面門劈來。
昭然立在原地,不躲不避,雙手甚至都沒從兜里拿出來。
骨刃帶著勁風急速接近,距離昭然的臉還有僅僅十厘米時,突然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半截骨節分明的左手擋在昭然面前,豎起雙指,穩穩夾住了巨大的斧刃。
第17章 掉色?
郁岸手腳還有些發軟,靠到緊閉的電梯門上,貼耳傾聽外面嘈雜打斗,只聽見畸體接連的咆哮和痛吼,面試官像個大反派似的在笑,顯然實力碾壓對方,正游刃有余地殘忍玩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