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來整容的吧?難道是來曝光他們的記者?”黃夾克壓低嗓音,鬼鬼祟祟地朝廁所隔間外瞄了一眼,然后推上了隔間門,門鎖壞了,所以只能虛掩著。
郁岸不置可否,沒在這個黃夾克臉上看到瘆人的八顆牙微笑已經讓他很欣慰了。他暫且收起匕首,在狹窄的廁所隔間里與黃夾克保持最遠的距離。
但黃夾克卻貼了過來,附在郁岸耳邊小聲說:“你看頭頂。”
郁岸抬起頭,發現相鄰隔間的天花板上吊著一截繩子,繩子呈繃直狀態,有什麼東西垂掛在被隔間遮擋的另一端。
黃夾克恐懼地說:“有人在里面上吊了。”
“這地方太邪門了,太恐怖了,我要出去,你能不能帶我出去?”
“你坐電梯下去不就行了。”郁岸說。
黃夾克瞪大眼睛:“下不去,我試過了,電梯顯示在下降,但開門之后走出來還是這個地方,做了他們的項目,不付報酬是走不出去的。”
“我之前來過一次,因為打游戲直播的時候出了意外,臉被燒傷了,干我們這行要靠臉吃飯的,要是毀容了事業就完了,經紀人就介紹我來這兒。”
游戲主播。郁岸打量他。
“我也沒問價格,反正我流量一直可以的,公司會給我報銷,那天給我植皮的醫生技術確實沒得挑,做完手術即刻就看不出疤了,但我交錢的時候,他們竟然不收,就要求我在七天之內給他們找來一把頭發。”
郁岸的評價是:“血賺。”
黃夾克的眼睛爬滿血絲,焦慮地抓著臉皮:“他們要連著頭皮的!”
郁岸挑眉,那就是美容整形里的植發項目了。
“幸好我有朋友是道上的,認識火葬場的人,我花錢托他們偷了一塊出來才糊弄過去。”
“我承認我抱著僥幸心理又來了,因為下個月平臺會舉辦粉絲見面會,我長得不丑,在鏡頭后面加個濾鏡也算個顏值主播了,可是身高是個大問題,這樣去參加見面會說不定會掉一大波粉啊。我是來增高的。”
“本來馬上就要進手術室了,可我的咨詢師突然收到一條消息,然后告訴我說,這次要我付的報酬是一顆左眼球。”黃夾克已經恐慌到極點,冷汗沿著太陽穴往外冒,將發梢浸透,“原本我以為再去火葬場買一個就能糊弄過去,可是,可是……”
郁岸有種奇怪的預感。
“可是她說要視力達到裸眼6.0的!”黃夾克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我的眼睛,我的視力剛好就是6.0。”
“……”郁岸抓了抓頭發。
國際標準視力表的最好視力為5.0,即測試距離為5米,能超過標準視力的人也有,但肯定不多,想在七天內在火葬場里找到一個符合要求的基本不可能。
郁岸就是因為知道這種眼睛很少,才隨便開口向咨詢師提出要求,早知道就說要7.0的了。
“不能不做嗎?”
“如果咨詢師沒給你找到合適的資源,你可以走,如果她找到了,交易就算成立,七天之內拿不出她要的資源,他們就會讓你替他們籌謀綁架一個胖子過來,如果再完不成,就真的死定了。”
“你……你的眼睛……看上去也很不錯啊……”極度的恐懼讓黃夾克逐步失去理智,他抓住郁岸的肩膀,瘋狂地舉起手向郁岸的臉抓去,“你的視力有多少!給我,哈哈……給我……”
“我左眼其實只能看見一些蚊子的視野,閃閃爍爍的馬賽克,不信你看。”郁岸抬手把左眼畸核擠出來,托在手心展示。
在黃夾克小哥的視角,就是對面一身黑衣的陌生高冷青年,當著自己的面把眼珠子摳了出來,放在手心里。
剛摳出來的畸核還沒完全脫離鏈接,仍然受郁岸大腦控制,在掌心里滾動,瞳仁轉向黃夾克小哥,炯炯有神。
再看郁岸,左眉毛下就只剩下一個洞。黃夾克小哥慘叫一聲,直接喊劈了嗓子,兩眼一翻暈了過去,癱到地上,一只腳掉進便池里。
“……”郁岸愣住,可能因為平時玩的都是恐怖游戲,下意識就把黃夾克的膽量類比到恐怖游戲主播身上了。
他默默把畸核推回眼眶,戴上純黑兜帽,遮住臉孔。
廁所隔間外,空寂的寫字樓內,走廊響起空靈的高跟鞋聲。
是從704房間方向走來的,一步、一步,在接近洗手間。估計是被黃夾克的慘叫吸引過來的。
腳步聲在洗手間門口停下。
郁岸將暈倒的黃夾克往角落里踢了踢,手搭在匕首握柄上,背靠隔間板,安靜等待。
她進來了。這兒可是男廁。
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叩擊的響聲,一步一步接近了廁所隔間。
她停在了相鄰的隔間門前,試著推了一下門,但沒推開。
郁岸屏住呼吸。
可外面的女人就像突然掉線了似的,站在那兒不動了。
等了足足一分鐘,郁岸慢慢蹲下身子,試圖從隔間板下方確認女人的位置。
當他矮下身子向外望時,近在咫尺之處,與一張露出八顆牙微笑的臉四目相對。
女人彎著腰,在隔間板下方的空隙中探頭瞧著郁岸,掛著她的標準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