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半句話,是他眼下最想確認的事情,后半句話,則可以算得上是恃寵而驕的撒嬌和脅迫。
林辭不習慣做這樣的事,可他卻還是故意這麼做了。
他真的已經不想再和哨兵分開了。
“你和莊大校走,我留下。”格雷延遲了許久的回答果然不是林辭想聽到的那個。
你為什麼要留下?還有什麼比我更重要的事嗎?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等你!
是任性,還是……
“是很重要的事嗎?”林辭的嘴比心里一瞬間閃過的那些念頭,還要快上許多。
穿過火海走廊,三人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基地停放機甲戰艦的地方。
格雷將林辭放下,脫去了自己的鞋子,蹲下身,像當年為他抹去褲腳的臟污那樣,替他穿上靴子,系緊綁帶。
“我得去殺死冰室里的那個本體。”格雷這次沒有對林辭進行絲毫隱瞞:“現在是最合適的機會,Black離開基地,哨兵們在同人類軍隊進行戰斗。”
林辭愣了下:殺死他的本體?
但聰明的向導瞬間就理解了男人的話。
他是誕生于本體的裂合體。當本體沉睡,他擁有屬于自己的意識與靈魂,但當本體蘇醒,他便會成為一只提線木偶。
本體的意識是永遠懸在他頭頂的一把達摩克里斯之劍。
但只要本體死亡——本體死亡后,他將擁有如普通人一般的生命期限,但他也將永遠持有自己的意識與永恒的自由,直到他能量枯竭,死亡的那一刻。
“回去。”格雷起身,溫柔地攬住林辭的肩膀。
他珍視地看著他的向導,他的天神,他的愛人:“人類需要莊大校的研究成果,也需要你們回去將那個深藏的叛徒揪出來。
”
“只有清除掉他,人類才能真正地與那只Black一較高下。”
林辭仰頭,看著面前沉穩的男人。
對方溫暖的懷抱,蜻蜓點水般落在他鼻尖的淺吻,是在向他進行著一場剛剛重逢便又要來臨的道別。
“你知道你不能去的。你的本體會對你造成影響。它想要吞噬你。我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格雷一句句阻攔說的認真。
林辭懂,格雷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懂。
“那你說你愛我,然后再答應我,這一次,你一定會回來。回到我的身邊。”
“我愛的從來都只是你。不論你是那個來自于倫敦基地的人類向導,還是Black分裂出的裂合體。格雷·馮·布蘭德特的心臟,永遠只為你著迷,也只為你跳動。如果可以,我想永遠待在你的身邊,直到我們死亡的那天。”
“噗!”林辭沒忍住,笑出了聲,他狀似平常地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水痕,又緊緊攥住了格雷的大手,道:“這麼久不見,你又是從哪學來的這些酸話啊……別告訴我你無師自通、自學成才了……傻死了。”
格雷摸著林辭的側臉,一下下擦拭著男人不住被淚水打濕的臉龐,誠實道:“不是我想的。基地里有從前的宇航員留下的書和日記本,我想你的時候,看到了這段話,覺得他說的很好,就記了下來。”
林辭的視線更模糊了,笑得卻也更開心了。
“白癡。”
“但想永遠待在你身邊,是我自己的想法。”格雷鄭重道:“我會回去的,這次一定不食言。”
“好。”
兩人其實都知道所謂的不食言只是句好聽的空話。
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是還未發生的事情,都沒有絕對。
但他們愿意相信,也只能相信。
他們的未來,一定會像這句承諾一樣,永永遠遠地在一起。
第180章 只是那個人而已
格雷目送著林辭和莊一鳴所乘坐做的戰艦滑入漆黑的宇宙空間,向地球駛去。
直到那小小的綠色光點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他才終于離開舷窗,走向存放Black本體的冰室。
先前的大火將基地走廊徹底熏成了黑色,到處都彌漫著嗆人的煙火味。
但這里畢竟不是地球,氧氣含量低,可燃物也不多,再加上格雷對溫度的控制能力,明火已經完全熄滅,只是積攢的熱量與溫度還沒有散去——哨兵赤裸的腳底在灼人的金屬地面踩過,毫發無傷。
吱吱——哐啷!
格雷推開因沖擊和高溫而變形的冰室大門。
斷電讓原本冰室內的控溫是系統失靈,這里已經不再寒冷。
格雷走向水晶棺,沉默地看著其中正在沉睡的“本體”。
沒有低溫封存,這具身體的臉色不再蒼白,漸漸紅潤,看起來健康許多,但這對本體而言并不是個好現象,這代表著它的能量消耗開始加快。
那張雙眼緊閉的面孔真的與林辭一模一樣,哪怕是讓擁有超強五感和信息收集分析能力的哨兵來看,也找不出絲毫不同。
Black的分裂,或許是三維世界中最恐怖的完美復制。
但,它仍舊不是他的林辭,格雷想著,在水晶棺側站定。
他愛的林辭,永遠只有一個。
格雷毫不猶豫地伸手掐住了冰棺中本體的脖頸,殺死它,林辭就可以獲得只屬于他自己的生命了。
——殺死我,他的生命將變成‘僅此一次’。
格雷的手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