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尖銳而刺耳的叫罵爭吵,震的人鼓膜嗡嗡作響。
砰!
一聲槍響給混亂按下了暫停鍵。
“干什麼呢?”站在鐵絲網后的士兵收回向天的槍口:“要交人就趕快,別耽誤時間!”
“滾出去,罪人!”安靜至極的貧民區人群中發出了一聲弱弱的叫喊。
林辭面色平靜,一側嘴角微微翹起,冷笑一聲,一一看過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還有幫派的同伴們,然后他搖了搖頭,算作無聲的道別,大步向貧民區外走去。
不足十米的距離,用不了半分鐘就走完了。
林辭低頭,鉆過破損的鐵絲網。數十只槍管便對上了他身體的各個關鍵部位,尤其是心臟和頭顱。
林辭站定,沒動。
層層士兵的包圍后,一輛看起來就很昂貴的加長版黑色轎車打開了車門。
帶著白手套,穿著黑色西裝,宛如巨人般高壯的男人從駕駛座走下。
“是哨兵!”
“天啊!那竟然是一個哨兵!”
“那可是只靠一個人就可以將我們全部殺死的哨兵!”
“太可怕了!上將竟然將這樣的武器帶來……上帝啊,阿門!”
“好險,好險!我們交出了兇手……”
林辭身后的人群中發出了一串驚恐的低語。
那個高大的哨兵沒有向這邊施舍半個眼神,機器人似的,徑直走向加長汽車的后門,深深地躬身,為里面的人打開車門,右手五指并攏作掌狀,抵在低矮的車框上,充當肉墊。
挺著肥碩啤酒肚的中年男子黑著臉,下了車。
這個人就是史密斯了。他是個向導。
林辭緊盯著中年男人手中那把染著血跡和泥土的手槍——是他逃跑途中丟棄的那把,本屬于上將兒子的槍。
史密斯推開士兵,帶著他的哨兵,向林辭走來,并給手中的槍上了膛。
砰砰,砰砰。
林辭的心跳變得極快。
當死亡近在眼前時,他還是害怕的。
“就是你,殺了我的兒子。”史密斯陰森的話語隨著冰冷的槍管,貼上了林辭的眉心。
“就是你……”
“惡魔!滾開!”
稚嫩的童聲伴著一塊混著泥水的磚塊飛來。卻不是砸向林辭。
史密斯筆直的西服被泥水打濕弄臟。
“你搶走了我家所有的東西!你害死了爸爸,害死了媽媽!奶奶也在昨天因為沒有水,沒有吃的,死掉了……”
“英雄哥哥!你殺死了惡魔的兒子!殺得好!殺得好!就該讓這個惡魔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是大英雄,你是我們的大英雄!”
貼在林辭眉心的槍口動了。
不!
林辭不認識說話的女孩,但或許是在火焰幫帶孩子帶久了,他對這些小崽子們總會格外心軟……
顧不得對著自己的數十槍口,他飛速轉身,后撲。
砰!
晚了。
林辭被史密斯的哨兵單手抓回。
“啊!——”
他的肩膀被捏到骨裂。
但那聲痛苦的慘叫,卻不知是為了傷痛,還是為了那滿臉泥污,摔倒在血水中的小女孩。
“生不如死的滋味?”滿眼血紅的中年男人喘著粗氣:“是,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瞪著眼,掃視著已經被完全嚇懵的貧民區百姓,一臉憤怒的各眾幫派成員,最后直勾勾地看向林辭,對自己的哨兵道:“帶回去關起來。”
“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第145章 折磨
滴答、滴答——
令人焦躁的水聲回蕩在漆黑的牢房中,像是永遠不會停歇。
鏘鏘鏘鏘!
一陣金屬間的猛烈撞擊掩蓋了水聲帶來的焦炙感。
但緊隨其后的,是一盆當頭而下的冰水和遠處獄卒兇惡的呵罵:“老實點!再動,今天晚上就繼續用手電筒伺候你!”
被人撐開眼皮,用強光照射雙眼的痛苦讓林辭瑟縮。
很快,牢房重回安靜,滴水聲也再次回到了林辭耳邊。
滴答,滴答……
水滴墜落在后腦發間,又順著滿是灰塵的鬢角流下。
滴答,滴答……
每次都是同一個位置,同樣的速度,同樣的流動路徑,同樣的煎熬。
狹小的籠子不足半人高,堅硬的金屬柵欄框出的逼仄空間,剛好可以讓一個成年人以趴跪的姿勢蜷縮其中,但完全不能移動。
晚上……原來,已經快到晚上了……
寒冷讓林辭渾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栓住四肢的鐵鏈也因顫抖而輕輕震動,與地面摩擦,發出了幾不可聞的沙沙聲。
也行,這樣也行……只要,只要不是只有那令人崩潰的水滴聲,他就還可以再堅持一段時間,他還能堅持下去……
林辭一面渾渾噩噩地想著,一面嘗試讓自己的身體蜷縮得更緊一些,保存熱量。
他感覺自己是動了的,但實際上卻并沒能移動分毫。
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的身體,像是被切斷了與腦神經之間的聯系,無論“指揮官”如何下令,它都不肯給出一絲回應。
好冷。
好困。
好想睡覺。
滴答、滴答——
無法入睡。
不斷滴落的冰冷水珠幫著那群作惡的魔鬼,阻斷了他陷入沉睡的通道。
煩躁,焦慮,亢奮,疲憊,痛苦……不行了,就快要撐不住了,他就要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
不。
還可以堅持下去的。
史密斯說要他生不如死,便真的沒有直接要了他的命——那些奉命折磨他的獄卒守衛甚至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肉眼可見的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