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就在林辭剛剛同吳炎和戴焱交代了昨晚的事情后,那不好的預感應驗了。
史密斯親自帶人包圍了貧民區,并徹底切斷了該區域內的水電供給,要求貧民區交出本和那個救人的人——原來,昨晚那個被本殺死的“守衛”竟是這位上將最寵愛的小兒子。
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子眼白布滿血絲,臉上掛著巨大的黑青眼袋,倚坐在防彈車后排,周身散發著悲傷而陰戾的氣息。
他之前雖然抓到了本,卻并不清楚男孩究竟隸屬于哪個組織。
對高貴的上將而言,貧民窟里的耗子軍團都是一樣的,沒有區別。
所以他也不清楚究竟是誰救走了本,是誰殺死了他心愛的兒子。
給兒子報仇本來并不是一件難事!
如果不是世界人口保護條例……他一定會直接蕩平貧民區,徹底清掃自己治下的這幫惡臭垃圾!
“只有咱們的人知道是你去救了本?”
“嗯。”林辭同戴焱點頭:“戴娜不知道我和幫派的關系。而且,即使她現在猜到了什麼,也不敢同別人說。她的父親還在基地工作。”
“那本被抓的事呢?”戴焱沉聲詢問林辭。
“……阿波羅的人。”林辭抿唇,回道:“他是和阿波羅的人打賭輸了。”
戴焱皺眉,陷入沉思。
林辭知道:他們闖禍了。
……
圍困持續了三天,貧民區便斷電斷水了整整三天。
無法正常生活的人們漸漸聚集在作為分界線的鐵絲圍欄后。
“滾開!你們這群只會掠奪的強盜!惡魔!”
“各位貴人,行行好吧!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真的不知道是誰殺了人……”
“放我們出去!我們也是人!我們擁有獲得自由的權利!”
“兇手是幫派的人,你們去找他們的麻煩啊!憑什麼斷了我們的生路!”
“活該!罪人史密斯!殺得好!殺得好!殺人的是我們的英雄啊,哈哈哈哈……”
面對槍炮的威脅,生活在貧民區的百姓表現不盡相同。
戴焱和吳炎下令禁止了一切外出行動。
不知他們與阿波羅的人做了什麼交易,到現在為止,對方還沒有出賣本和火焰幫。
但幫派里依舊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林辭和本則被關了禁閉。
用作懲戒的禁閉屋子是后門庫房的小閣樓,狹小的房間里沒有燈,只有一扇鐵門和一扇小小的鐵窗,都被從外面鎖死了。
閣樓低矮,久無人用,布滿了灰塵蛛網,潮濕陰暗,滿是霉味。這樣的環境待久了會讓人想要發瘋。
本比林辭小了五歲。之前遭到驚嚇,受的傷、挨的打、吃的苦,以及這三天缺食少水的禁閉,瘋狂地磋磨著孩子的身體和內心。
于是,不算意外的,男孩在昨天半夜的時候,發起了低燒。
摸了摸本還在發燙的額頭,林辭嘆氣。每天,只有中午才會有人來送飯食和飲用水。他也只有等到那個時候才能向對方討要退燒藥。
戴焱的懲罰看起來是極為鐵血冷酷,不近人情的。
但林辭知道,兄長這麼做,是在保護他們。
將緊鎖的鐵窗輕輕推出縫隙,林辭看著一道灰蒙蒙的日光照進閣樓。
幫里的人都知道他的“手藝”,戴焱暫時收繳了他的開鎖工具。他現在連一扇被普通銅鎖鎖住的窗子都沒法打開。
借著昏暗的光照,林辭看了眼睡在自己腿上的男孩,又將視線轉向閣樓下方:灰頭土臉的男人裹著滿是補丁的“乞丐服”,鬼鬼祟祟地打開后門,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四周的情況后,離開了幫派。
是戴焱。林辭一眼便認出了他。
雖然幫派在明面上禁止了所有人的外出行動,但三天來,戴焱卻一直以身犯險,偽裝后獨自外出,探查著貧民區內的形勢。
外面到底怎麼樣了?
禁閉讓林辭獲取不到任何信息。
在戴焱離去后,他只能死死地盯著緊閉的后門,一面擔心兄長的安危,一面焦心竭慮。
他知道兄長的意思,卻不認為史密斯會因為找不到兇手而輕易放過貧民區。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上將之子的死與他們有關并不是絕對的秘密。拖延和隱瞞都只是一時的。
戴焱將他們用這樣的方式保護起來,其實也只是找不到解決方法的臨時對策。
要怎樣才能解決這次闖下的禍事?
林辭在這樣關著禁閉、無所事事的時間里想了無數遍。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解決方案。
那畢竟是史密斯最疼愛的兒子。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本的病情反反復復,吃了藥也總不見好。
日日偷跑出基地的戴焱令人無比擔心。
還有那殺死基地最高長官親子的無解難題,更是一刻不停地困擾著林辭。
煎熬。
人一旦有了牽掛,便有了痛苦和焦慮的理由。
即使是年幼的時候,病魔與苦難相伴左右,快要被餓死、打死,最最凄慘的那段時間,林辭也從未有過“生活竟然是如此煎熬”的感覺。
而這樣煎熬的日子,一共持續了十個晝夜。
直到第十一天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