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被送入地下城的“弱者”都可能是將被他們小團體打劫的目標。當那些新人踏入地下城的那一刻,就一定會被各個勢力所安排的人手,摸排一番。
而虞雅婷,就是被菲爾丁派去探查的這個人。
虞雅婷可以肯定,在自己的記憶中,她從沒見過這個男孩。
這個弱小的男孩是突然冒出來的?
當滿懷好奇的少女想要更深入的調查格雷時,又一次的食物保衛戰轉移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搶與被搶,打人與被人打,生與死——是生活在地下城的這些孩子生命中的不變的命題。
加入混戰,虞雅婷再也顧不上已經消失在人群外的格雷。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格雷。
往后的幾年里,虞雅婷沒有再遇見格雷。她漸漸將那個臟兮兮的小矮子丟棄在記憶的角落——在她的眼里,這樣的哨兵注定會是那些早夭的孩子中的一員。
“但你竟然一直活著,甚至現在還擁有了自己的向導。”虞雅婷羨慕地看了眼格雷,又看向林辭:“第二次遇見他,是在腳手架通風口那邊。”
地下城靠近城邊外圍的砂石地下埋葬了許多早逝的、病或老死的哨兵。
和虞雅婷她們一起被送進地下城的那個死去的嬰兒,就被趙雯埋在了廢棄腳手架附近。
趙雯和虞雅婷祖上都是亞裔人種,她們骨子里總還是帶著些民族特有的,對逝者、對靈魂的敬重之意。
所以,過去的幾年間,她們每年都會找一天,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來到埋葬那個孩子的地方,進行簡單的悼念,或送上幾句寬慰的話。
那天,是趙雯有事耽擱,最終沒能去成。虞雅婷也因此比往年去的晚了不少。
但也正是這個意外,讓悼念完逝者的虞雅婷第二次撞上了格雷。
起初,她只是奇怪,在這個時間點、這樣人跡罕至的生活區邊緣,竟然還有人在活動。
小心翼翼地跟著那個鬼鬼祟祟的矮小黑影,虞雅婷的視線漸漸升高,探入了直通巨石穹頂的廢棄腳手架上端。
黑影靈活的攀爬,通過危險的鐵架,于隱匿在黑暗中的石壁上找到了一個鐵鎖壞掉的通風口,鉆了進去。
沒有警報,沒有被驚動的南島工作人員。
虞雅婷震驚的差點叫出聲來。
她以為黑影逃跑了。
不得不承認,那一刻,她的內心也曾升起熱切的希望:她以為她也可以循著黑影離開的路線,逃離這個深埋地下的地獄牢籠!
但沒過多久,她的希望落了空。
通風孔的鐵門再次打開,黑影手腳麻利地順鐵架著陸。
幾近于無的昏暗光線下,虞雅婷看到了黑影的臉——竟然是很久之前她層見過一次的那個弱小哨兵!而且,他同幾年前相比,竟然沒有太大的變化。
“你走后,我其實不死心地也爬上去看過那個通道。”虞雅婷說著嘆了口氣:“但那實在太小了。在進化后,即便是孱弱如我們這樣的D級哨兵,身體也會隨著能力的提升,飛速生長。不論年紀大小,用不了兩年,所有人的身高都會超過2米,然后定型。而那個洞的直徑,最多只能容納一個普通的成年男性穿過。除了身材,生長發育和普通人一致的你,地下城沒有人能爬上那麼高的鐵架,鉆過那麼小的洞。
呵,也難怪南島懶得處理那個通道……”
格雷皺眉,年幼的自己果然還是大意了,他不曾記得自己被人跟蹤過:“即使你穿過通道,也沒有辦法離開地下城。外面的甬道里有金屬閘門,破壞閘門會觸發警報。”
“嗯,我猜到應該還有機關了。畢竟,如果能離開,你肯定不會再回來。而且,我其實在那個通道口聞到了外面咸濕的海風的味道。我知道,即使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將通道拓寬,爬了出去,我也沒辦法離開……我比所有同伴更早知道,這里是一座海島。”
一座被封鎖在海洋中的孤零零的海島。
這是虞雅婷第二次見到格雷。
但再后來,她慢慢地也顧不上去關注這個弱小的哨兵了——又新來了一批D級哨兵——底層哨兵們的食物爭奪愈演愈烈。
生存才是擺在所有人眼前最為重要的難題,虞雅婷所在的小團體成員一直在減少,他們需要吸納新的成員,需要尋找更多的食物來源,以防止在成年的那天到來前就被餓死或者打死。
虞雅婷:“和生活區的哨兵們都想要與向導結合,離開塔島一樣。在地下城每個孩子的心目中,‘成年’就是目標,就是未來的希望。我們總是覺得,只要離開那個暗不見日的鬼地方,人生就可以見到光明。”
是這樣的。格雷點頭:“你們成功地只靠自己撐到了成年。你們很厲害。”
地下城的歲月里,連格雷在某段時間內,都是在周叔、不,現在應該叫“張德安”的幫助下,才活下來的。
虞雅婷卻笑了,搖頭:“我們沒有。
一個全部由D級哨兵組成的小團體,怎麼可能只靠自己撐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