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算了,那兩人聽到他的話應該會非常高興。
“!!!炎炎,你看咱兒子,道謝了!道謝了!”
“真的啊啊啊!兒子第一次說謝謝我們吶!!!”
林辭眉頭微跳,這對情侶腦子絕對不正常:“……我不是你們兒子,叫的是哥和姐!”
“好好好,你說不是兒子就不是兒子吧!”
“不過,兒……”被林辭瞪了一眼的戴焱改口:“弟、弟啊,你這哥哥姐姐的,叫得我倆好像是兄妹,亂侖啊!要不……”
“要不還是叫爸爸媽媽?”吳炎非常及時地補上了戴焱的話。
林辭拒絕和兩個傻子說話,悶頭吃他的愛心餐。
“那好吧,好吧!要不咱們這樣,你叫我哥,叫她嫂子。嗯,對,這樣就不像亂侖,還顯得你和我更親一點~”
“你丫的戴焱!兒、弟弟,你叫我姐姐,叫他姐夫!讓他滾出去當外人!……”
“不行,炎炎,他最初是我提溜回來的,你不能和我搶!”
“你丫的戴焱,他的傷可都是我處理的,你就是個做飯的,火夫,懂嗎?你滾開,別和我搶!”
那兩人竟然又莫名其妙地吵了起來。
林辭實在不知道這倆人的腦回路究竟是怎麼長的,總之真的很神奇,神奇到他有些想笑。
“……嘖,那我們石頭剪刀布,贏了的當親的那個!”
“三局兩勝!戴焱你給我等著!”
“石頭、剪刀、布!”
……
“哈哈哈,炎炎,愿賭服輸!乖兒子,叫哥!”
“戴焱你丫的!”
林辭看見自己水足飯飽,擦了擦嘴,對吳炎叫了一聲:“姐!”又轉頭對戴焱叫了一聲:“姐夫!”
……
好開心啊。
那時候,他其實真的很開心,很幸福啊……
第110章 蘇醒
快樂。
那些人生中最為快樂的時光片段一幕幕出現。
幸福。
那些他所在意的、深愛的人一個個出現在他的身邊。
沒有貧窮,沒有痛苦,沒有饑餓;不需要戰斗,不需要拼命,不需要犧牲;有哥哥姐姐,有那幫小豆丁,有他的哨兵……
這里是他想要生活下去的地方。
想要?
這里不是現實嗎?
這里是現實啊……
——醒過來。
是誰在說話?
林辭一愣。
面前的戴焱和吳炎還在說笑,一幫小屁孩們圍著他打打鬧鬧,穿著不合身圍裙的哨兵正在廚房里煮著一鍋香氣四溢的甜粥……歲月靜好。
——醒過來。
隨著再次響起的聲音,林辭眼前的世界忽然崩塌,片片碎裂。
不!
你們不要走!不要離開!不要消失!不要……
巨大的絕望包裹著林辭,令他透體冰寒。
黑暗再次降臨人間。
潮濕腐敗的霉菌味鉆入鼻腔。
滴答!
有冰涼的水滴從天花板滴下,砸在林辭臉上,像是一滴蜿蜒的淚,滾落面頰。
他失去了視覺,他什麼都看不見。
他一點力氣都沒有,沒有力氣哭泣,也沒有力氣移動。
但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病了。因傷口發炎而引起的高燒差點要了他的命。
但只是差點。
他得救了。
吳炎為他討來了治療的藥物。他正在輸液。
好冷啊,好冷……
林辭看到疲憊的自己下意識地摸索著,想要抓住一雙柔軟溫暖的手——那雙手曾經無數次為他包扎傷口,無數次裹在他因輸液而冰涼的手背,給予他無盡的溫暖。
一厘米,一厘米,又一厘米……
他終于抓到了那雙手。
但那雙手很冰,比周身的環境都冷,一動不動的,失去了柔軟,觸感僵硬。
他的姐姐,他的嫂子,他的家人,死去了。
恐懼、憤怒、無助、無力……
林辭想哭,可干涸的淚腺,灼痛的眼睛讓他流不出一滴眼淚。他想嘶吼,可嘶啞的聲帶拉扯到極限,也只發出了幾個殘破走調的氣音。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都是假的!她沒有死,她不該死,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他們不該……”不顧手上的針頭,林辭痛苦地抱著頭,又忽然使出了全身地力氣,在漆黑的虛空中揮舞,像是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然后“稻草”就出現了。
“別動,走針了!戴焱,你看好他。”
是吳炎虛弱卻決絕的聲音。
“姐?”
吳炎還在!吳炎還在?
“炎炎……”
又一聲嘶啞的低吟在耳邊響起。
是戴焱。
“哥!”
戴焱先是將林辭的手按回身側,那雙手上的溫度與吳炎是那麼的相似,讓林辭安靜下來:“哥?!戴焱,哥!你看看嫂子,你……”
“我們說好的。”戴焱的聲音同那只覆在林辭手背的手一起,慢慢降溫,冷得宛若冰塊:“沒事。你小子休息你的,好好打針、吃藥。”
——不,哥!不!我們不能這麼做,會被發現的,會被抓住的,會被殺的!!!
林辭大張著嘴,卻再發不出聲音。
于是,他試圖抓住手背上的冰冷。
卻抓了個空。
沒有了,他什麼都沒有了。
都死了,都……
轟隆!
是無聲的巨響。
林辭眼前的黑暗褪去。
爆炸的火光卷著滾滾濃煙撲面而來。
在濃煙褪去的視線中心,林辭看到了滿身焦黑,皮開肉綻的哨兵。
血紅的鋼筋刺穿了男人的胸口。
“格雷!”
被呼喚的人應聲倒在了一地血泊中。
“不!——”
窒息攀附在林辭的胸口,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連哨兵也,連哨兵也……
所有的美好都是過去式。
都是假象。
恍惚間,場景再次變幻,世界再歸黑暗。
與黑暗一同出現的,還有那團本不該被“看清”的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