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麼早……你們,有心了。”丹增嘉措的情緒不是很高,卻還是強打起精神,同兩人道:“走吧,我們跟上去,送送他。”
丹增嘉措說罷,走上前,扎西次仁乖乖地跟在丹增嘉措身后,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男孩的臉,但看他乖巧老實的樣子,大概是挨過罵,受過教訓了。
林辭和格雷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距離人群五六米遠時,林辭才看清了正在發生的事情。
一位滿頭白發的老阿婆神色凄哀,艱難的背負著一大團由白色氆氌包裹的“東西”,幾乎是一步一歇地向前邁進。
“那是達瓦旺青。”其實格雷不說,林辭也知道。
穿著華麗的老巫師手中搖鈴,跟在白發阿婆身旁,那接連不斷的低吟便是從她口中發出的。
老人緩慢艱辛的動作讓人惻隱,但大概是儀式的要求,并沒有人去幫她。
好在,耗費了十幾分鐘,前進了約有百米后,白氆氌被背尸人接了過去。
“最初這段路,必須由最親近的人帶他走。旺青的父親在基地建造過程中過世了,他們家,只有他和他的母親相依為命。”丹增嘉措走在林辭和格雷稍前一點的地方,小聲為二人講解:“整個轉移去天葬場的過程,不能讓人的肉身落地,否則他的靈魂就會被禁錮于此,再也無法回歸天堂。”
換做背尸人背尸后,隊伍的前進速度快了不少,大約四點四十,眾人抵達了天葬場。
此時,場地周圍已經聚集了一些人,林辭粗略掃視一圈,大部分是穿著作訓服的士兵。
白色氆氌被背尸人背進了燈塔下方的屋子里。
林辭遠遠地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跟著背尸人走進燈塔。
應該是扎西次仁曾提到的天葬師多吉。
天葬師在燈塔內處理逝者肉身的時候,天葬臺的中心,跟隨天葬師而來的幾個人,點起了松枝和青稞粉,是煨桑。
四周的眾人分散開來,站的很遠。
達瓦旺青白發蒼蒼的母親,呆呆地靠坐在燈塔旁的地面,一動不動。
隔得太遠,林辭看不清老人的神情動作,但那種悲哀的絕望卻像是有實質般,隨著煨桑悄然而升的白色煙霧,飄出了很遠很遠。
天葬師用來煨桑的燃料大概含有特殊成分。
不一會,眾人頭頂黑藍色的天空中,便有禿鷲盤旋而來。
五點整,天葬師帶著處理好的逝者肉身,走出燈塔。
林辭呼吸一窒——他明白這是當地人的習俗,是他們的信仰,這是一種被視為對死者表示敬意的喪葬方式。
但達瓦旺青,那個曾經活蹦亂跳,笑著同他們說話的青年……
一雙溫熱粗糙的大手覆上林辭的雙眼,讓視線中本就晦暗不明的一切,徹底回歸黑暗。
“不忍心,就別看了。他一定知道你來送過他。”
“嗯……”林辭閉上眼,點了點頭。耳邊只剩下禽鳥嘶鳴,落地后,又展翅高飛的聲音。
整個天葬儀式持續了一個多小時。
冷灰色的天空蒙蒙亮起,最后一只攜帶了達瓦旺青肉身的禿鷲也飛走了。
格雷松開手,將視覺再次歸還向導。
“不要不忍。儀式進行的很順利。白鷹沒有拒絕旺青的肉身,他從來都是個善良純凈的人,他的靈魂已經升上天堂。
”丹增嘉措看著空蕩蕩的天葬場,同向哨做了最后的解釋。
“嗯。”林辭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葬禮結束,眾人也該回歸自己的正常生活,紛紛離去。
丹增嘉措帶著扎西次仁走向達瓦旺青的母親,作為戰士的上司和朋友,他們需要負責將老人送回家。
天光將世界照亮。
林辭這時才發現,跟在丹增嘉措身后的少年始終將長毛帽壓得低低的,一條腿行走的動作有些不便。
“我們也去幫忙。”林辭看著走遠的二人,拉住格雷的手。
“林向導,你現在就去一下基地六層的主控室,基地最高長官找。”冷冷地女聲從身后傳來,嚇了林辭一跳。
格雷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說話的人是樸智恩,大概是天葬儀式的時候就來了,也不知在這里站了多久。或許是當時人多,格雷沒有特別注意到女向導。
“最高長官?”林辭一愣,看看遠處的丹增嘉措,又看看樸智恩,有了猜想。
但樸智恩顯然不打算直接告訴林辭是怎麼回事,只是指指身后,對向哨二人道:“走吧。”
……
林辭敲門,進入主控室。
格雷想要跟隨進入,卻被樸智恩和其哨兵攔在了門外。
“這是向導的談話,哨兵可沒資格入內。”
為了維持自己D級哨兵的身份,格雷只好按下不耐與擔心,一語不發地守在主控室外。
主控室內大概安裝了隔音墻,這麼近的距離,他什麼也聽不見。
“去看著莫緹娜吧,萬一她的抑制劑失效,發了瘋就不好了。”樸智恩揮手趕走自己的哨兵,倚靠在主控室外的走廊上,與格雷對視。
格雷專注地盯著自己的鞋面,習慣性地又駝下腰背。
“Gray,你真的不考慮加入我們嗎?”
正前方忽然傳來樸智恩的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