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能力,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為什麼會這樣。不過我決定和你等價交換一下。”林辭拍拍身邊的草甸。
扎西次仁抱著帽子坐在向導身邊。
“如果,你把這件事告訴別人,我就會被人抓緊實驗室,或許就要死在那里了~”男人毫不真誠地賣慘道。
扎西次仁卻很認真地看著林辭,說:“我、不會說。”
林辭笑著揉了揉男孩的頭頂。
扎西次仁皺眉,不太高興地拍開林辭的手:“別亂、動!嘉措哥,讓我、多觀察、你。但,你是好人。”
林辭笑著沒說話:傻小子這就把丹增嘉措給賣了。
“我和你、換。我的、秘密。”扎西次仁不再看林辭,他下意識地抓緊手中的帽子,道:“我的秘密。我曾經是,活佛、轉世。”
曾經——林辭很快就抓住了重點。
“我是,孤兒。昭寺、班禪法師,撿、我,發現、是轉世、靈童。”扎西次仁邊說邊絞著帽子上的長毛。
“坐床,就是下一任、活佛。”少年說著,又摸到自己腰邊的藏刀:“不能殺生。殺生、是罪孽。不能當,活佛。”
“你?”林辭驚訝,這麼小的孩子,做了什麼?
“七歲、”扎西次仁說著頓了頓:“搬家路上,野牦牛攻擊隊伍。好多人、受傷。我、殺了它。犯戒。”
扎西次仁七歲時,應該正是十年前,他們從拉薩遷到乃東的時候。
一個七歲的孩子,在遷徙途中,殺了一頭巨大的野牦牛?林辭吃驚,這小孩雖然總是臭著臉,卻完全看不出這麼兇狠。
“我只是想、嚇跑它。用嘉措哥的槍。太小、不知道槍、厲害。打歪了——打中、牛。”扎西次仁有些低落:“不能當佛陀,法師很失望。”
“但你救了大家。
”林辭不知道當時的情況究竟有多麼危險,但看當地人對扎西次仁的態度——扎西次仁做的并不是一件錯事。
“嗯。”少年點點頭:“我不后、悔。當佛陀、是從小學習的、事,我對不起、法師。但,我現在、想當軍人。”
“軍人?”
“軍人!嘉措哥、那樣的軍人。”少年抬起頭,看向林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可以、殺生。我不懼怕、殺生。我、要成為、與你們、平起平坐的軍人、戰士。以后,就不用、全都聽,你們的話。就、不會死那、麼多人了。”
倒是個很好的理想。
林辭曾經也想過這樣的事,一遍又一遍,無數次地想過……只是最后,他成為了向導。
他什麼都做不到。
林辭忍不住又想摸小孩的頭了。
但這次,扎西次仁很有先見之明地跳著躲開了。
“你的、哨兵!回、來了!”少年對林辭說。
遠遠地,林辭看到了正在向車隊靠近的格雷。
……
“怎麼樣?”林辭問格雷。
哨兵皺著眉,搖了搖頭:“我跑遍整個高溫地區,沒有特別的發現。這里像是被一股暖熱氣流包裹,異常的溫度只是由這股氣流造成的。沒有其他危險存在。”
暖熱氣流?
林辭環顧四周:“這里既不是低洼盆地,又不是什麼氣流交替帶,怎麼可能留得住暖熱氣流?”
格雷搖頭。
這件事同狼襲一樣奇怪至極。
“去告訴負責人吧。”雖然調查沒有結果,但沒有危險卻是個好消息。林辭拍拍扎西次仁的肩膀。
少年抱著帽子,跑向車隊。
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格雷忽然道:“他知道了?”
“嗯。”林辭點頭:“他那樣子,再不說怕是要被別人看出問題來。而且……”
“嗯?”格雷看向林辭。
“我也很好奇他的身份。”
“他是?”
林辭笑了笑,總結了下,對格雷說:“一個正在成長的殺生佛陀。”
格雷不再說話。
雖然林辭沒有明說,但他大概能猜出,扎西次仁的身份同當地的信仰有一定關系。
經哨兵確認,鹽湖范圍內不在存在危險。士兵們便得到了原地解散,暫時放松的機會。
黑色的牦牛群四散在花草間,難得的在寒冬時節,吃上了鮮嫩的食物。
駝鹽隊和那一小隊士兵此時已經轉到了鹽湖最北端的結晶區,一行人扛著鐵鍬鐵鏟,在白色晶體上敲敲鏟鏟。
但情況顯然并不樂觀,他們始終沒有動工挖鹽的意圖。
這是沒辦法的事,格雷看了一眼鹽隊,便收回目光。
暖熱氣流讓鹽湖范圍內的萬物提前復蘇,寒冷干燥被一掃而空,這也意味著,即使湖水中析出了純凈的鹽粒,也可能會被堿、硼等雜質浸染。
格雷回頭,身旁的戀人正沉迷于研究四周的粉白小花。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二、三、四、五、六……”向導輕聲數著身旁花朵的花瓣:“還真沒有八瓣的啊!”
八瓣的格桑花,格桑梅朵。
格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外袍衣襟。
“林辭。”哨兵忽然出聲。
“怎麼?”林辭側身,看著格雷。
“八瓣的……格桑梅朵。”
一朵被壓平的淡紫花片出現在哨兵掌心。
林辭愣住,這就是他想給哨兵尋找的花,這家伙竟然自己找到了!
“送給你……但被我壓壞了。”格雷有些窘迫地將花朵放到林辭手中:“回來時發現的。”
一路上,格雷邊探查,邊尋找八瓣格桑花——在聽過達瓦旺青的話后,他便一直想為他的向導尋來這樣一朵花。
哨兵不信鬼神,但昭寺前的那對夫妻卻讓他覺得,格桑梅朵或許真的有給人帶來幸福快樂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