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尷尬地取下搭在自己這半邊的綢緞。他沒想到老人誤會了他的意思……
“走,走。是午飯的時間了。帶你們去食堂。”
雖然鬧了個烏龍,但格雷對老人的幫助還是軟化了扎西次仁對兩人的態度。
原本的“各回各家”,變成了現在的“帶你們去食堂”。
窄小陡峭的石階上,少年走在最前面,后面依次是哨兵和向導。
向導頸上潔白的哈達隨風搖曳,歡快起舞。
……
食堂在地下基地,與醫療室同在三層。
扎西次仁帶兩人從最近的井口進入。將他們送到地方后就離開了。
只有輪調的士兵會在這里吃飯,當地人都在自家解決餐食。
一管管LED燈照亮了滿是烤肉香味的洞窟。食堂里鬧哄哄的,不少士兵早就開始了用餐。
林辭與格雷踏入洞內。
在第一個Mute士兵看到他們后,喧鬧的聲音漸漸消失。不過幾秒,整個食堂徹底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大概是當年頂著S級向導的頭銜被圍觀慣了,林辭對四面八方襲來的各式目光視若無睹。
格雷卻有些應激反應。哨兵像是遇到了危險的大型犬類,耷拉下尾巴,豎起耳朵,以一種戒備的姿態,將向導護在身后。
林辭自然地抓過哨兵的手腕,跨出了哨兵的“氣場保護圈”。
向導一手端著從白瑪那里得來的搪瓷杯,一手拉著他的大狗狗走向打飯窗口:“吃飯了。”
格雷警惕地看著走道兩側的士兵,跟隨手腕上輕柔的力道,來到領餐窗口。
士兵的餐食是固定的,由一套全自動餐飲設備制作,但在TP基地這種環境下,再高端的制造機也別想做出多麼美味的食物。
取餐需要通過虹膜辨認。全球聯網的大數據早已將向哨二人的身份信息傳送到這里。
確認身份后,林辭從取餐口拿到了他的午餐:一份相對其他Mute士兵精致許多的印花糌粑小點,酥油茶,烤羊排和酸奶。
他端著餐盤尋了個沒人的長桌,還未落座,身后便傳來一陣通用語的咒罵。
“有些人,就是投了個好胎,仗著出身,胡作非為。不拿我們的命當命。”
“可不是!咱們在這拼死拼活的訓練,在各個基地調來調去,混上一輩子也未必能混到個少尉軍銜……人家倒好,什麼職位都沒有,但那待遇,可比少尉好多了。”說話的人把自己的鐵餐盤敲得啪啪作響:“看看咱這豬食。再看看人家……嘖,咱們過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頓肉吧?”
對方沒有指名道姓,但林辭知道他們說的是自己。
大多數向導并沒有多高的軍銜,但從進入各個部門開始,他們的待遇就基本可以與普通Mute中的大校持平。
甚至,在向導的教科書中被當成兵器的哨兵,其在生活方面享有的資源也完全超過普通Mute軍官。
林辭打開白瑪阿婆遞給他的搪瓷杯,是滿滿一杯濃香的酥油茶,即使已經涼透,香氣也能夠輕易壓過機器制作的茶湯。制作者向茶中加的料可不少。
林辭在書中看到過,藏人喝茶是有規矩的,不能一口喝干,要邊喝邊添,客人的茶碗是不能空的。
當然,現在的藏人大概難有這樣的習慣——生存艱難,沒有來客。
天罰過后,人口驟減,世界上許多原本就不適宜人類生存的地方都徹底變成了無人區。
即使是TP基地,加上輪調士兵,這里也只有不足五千人。
或許是幾十年之后,也或許是幾百年之后,沒有人能保證這里不會步了那些無人區的后塵。
涼茶依然能夠帶給人暖意。連丹增對酥油都格外珍惜,更別說白瑪這樣的普通老人。
林辭端起搪瓷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茶湯,果然格外香甜。
就在林辭珍惜地放下茶杯時,取餐口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哎呀,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們進化人大人有大量,就別和我們Mute一般見識了。反正,你們哨兵一頓飯不吃也餓不死吧?”
在貧窮的人類基地,每人每日的餐食數量是一定的。格雷的午餐被打翻,他無法領取第二份。
林辭不悅地看向說話的士兵。棕發棕膚,小眼厚唇,他沒見過。
但這人身后的白人士兵,他有印象,是當初負責開車接他們來基地的那個司機。
哨兵和向導雖然同為進化人,但哨兵與向導還是不同的。這些Mute士兵都知道,哨兵是聽令于向導的走狗,許多向導對于哨兵只負責管制,并不關心他們是否遭到“欺辱”。
只要不給自己添麻煩,哨兵不過是一件隨時可以替換的裝備、武器。
“唉,不過這麼多烤肉,全丟掉也怪可惜的……太浪費了!不然,你撿起來吃了?反正真的打起仗來,咱們可是連屎都得吃的,只是臟了的烤肉嘛,不礙事,對吧?”
被挑釁士兵擋住去路的格雷,低頭看著地上打翻的餐盤。沉默了幾秒,他放棄了自己的午餐,向林辭走來。
這人昨晚不還氣沖沖地要去找這些家伙算賬嗎?!
林辭起身,金屬凳腿與石質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