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林辭和格雷也應該住在這里的,但丹增或是考慮到Mute對向哨的敵視,最終收拾了地面的廢棄民宅給他兩人用作宿舍。
“城里一半房子,廢的,沒人住。大家住的地方,100米,就有井。”扎西次仁邊說,邊帶著兩人在城區內閑逛。
從地下基地出來,時間已經不早了。原先空蕩冷清的城區變得熱鬧起來,一路上,時不時能見到一些當地的住民和輪調士兵。
不過大部分人對向哨二人的態度并不友好。
躲避,無視,或用帶著敵意的眼神看過來,經過后,又用聽不懂的語言詛咒謾罵。
扎西次仁在當地的身份應該是有些特殊的。林辭見到不少住民經過時會同少年問好。
大概也是多虧了扎西次仁,他們才沒被那些怒氣沖沖的居民當面辱罵或者丟石頭什麼的。
當然,住民也不都對向導和哨兵充滿敵意。
前行中,三人時不時也會遇到一些沿崎嶇小路,向著西北方,三步一叩首,磕等身長頭的信徒。
灰撲撲的藏袍,布滿溝壑的臉,無悲無喜的神情。
“這是?”在遇見第四個朝圣者時,格雷問道。
哨兵從未離開過塔島,他們需要學習的知識只與戰斗相關,對于各地風俗,如不是從那里出生,便無從得知。
“那是佛祖的信徒。”扎西次仁解釋說:“西北,是拉薩城的舊址,是我們的圣地。”
“拉薩舊址?”林辭知道當地磕長頭的習俗,卻不知古城拉薩竟然已經成為了“舊址”。
扎西次仁沒說話。少年腳步一轉,帶兩人走上了一條上行的小路。
不多時,他們便到達了房區的最高點。
這里只有一座廢棄的燈塔。站在燈塔前的平地向下望,可以輕松地俯視整個基地城區。
扎西次仁指著城區最西北角一座金頂建筑說:“昭寺,三年前、才完工的佛寺。代替、大小昭寺。是,我們衛藏、現在唯一還有信徒供奉、的寺院。”
昭寺說是寺廟,其實也不過是由幾座小小的民宅組成,唯一能夠凸顯它特殊地位的標志,就是那金色的尖頂,但肯定不會是純金——TP基地顯然拿不出這些錢。
“門口的人,活佛轉世。”
林辭和格雷隨扎西次仁的話,定睛看向佛寺門口。
因為距離遠,林辭只能勉強看到一個暗紅色的人影。
格雷是能夠看清的:“活佛”是一位無發白須的老人,他正與一對懷抱著新生兒的年輕夫婦交談。
哨兵順著風聲聽到,慈眉善目的老人和那對夫婦開心地叫著女嬰“梅朵”——這大概就是活佛賜予新生兒的名字了。格雷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卻依然可以從三人的神情中,感受到欣喜與歡樂。
少年抬手,隨自己的視線指向更遠的西北方。向導與哨兵一同望去,目之所及卻只有連綿不斷的灰藍雪山。
“古城拉薩。十年前,我們、住在那里。”少年的眼中映著蒼天白云和雪峰,看到的卻是他們那曾經的家園。
十年前……林辭想到丹增說過的話:十年前,曾有向導帶著哨兵來到這里巡視。
“你們說,這里有外星生物。生物就潛藏在拉薩,我們的圣地。外星生物,要殺。所以,我們被、遷到乃東,挖地下基地。拉薩,投放針對外星生物的,藥劑……”扎西次仁所說的“你們”自然不會是林辭和格雷,他只是將所有向導和哨兵歸劃為了同類。
“但沒有入侵者,藥劑變成魔障。”少年回過頭來,對林辭和格雷道:“再也回不去了、我們的家,我們心靈的歸宿,我們的圣地。”
針對外星生物體的化學武器不會變成魔障,但會對人體造成傷害,影響持續上百年。普通Mute和向導無力承受,對這里的人而言,拉薩確實成為了永遠無法返回的地方。
“活佛說,世事皆有因果,圣地和那些死去的人們,用自己為我們換來了后世安寧。沒有入侵者就是最好的結果。我們不該仇恨。丹增信了,有人信了。但也有人不信。我不懂他們為什麼要交換?原本就沒有外星生物,我們原本就很安全。所以,他們換來了什麼?”
當地人對向哨的仇恨來源于此。
林辭與格雷只能沉默。事情并不因他們而起,但他們是進化人,是哨兵,是向導。這是積壓在所有特殊人種身上的罪。
“看完了,回去。”或許是觸景傷情,扎西次仁沒了給二人當導游的興趣。還有大半城區沒有走過,他便擅自結束了這段熟悉基地的旅程。
三人順著來路返回。
上來時不覺,回程便發現小道又長又窄,臺階陡峭,行走困難。
格雷主動走到林辭身前,以防止向導腳滑出現意外。
“&*!@#¥!”小道旁的岔路里忽然傳來一聲藏語。
林辭一愣,眼前多出了一只又黑又瘦的手,長長的指甲縫隙中還藏著黑泥。
滿是褶皮的手中抓著個帶著蓋的大號搪瓷杯,直直地頂到了林辭鼻子底下。
這是什麼?林辭朝來人看去。
第33章 善意惡意
搪瓷杯的蓋子輕輕蹭過下巴,觸感溫熱。
林辭看向杯子的主人,是一位高鼻細目的老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