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十個字亦化作實質從天而降,菩瀾愣在當場,身體也跟著神識被禁錮,以他大乘前期的修為,竟然逃脫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猶如千斤重的大山,一字又一字壓在他頭頂。
第 61 章
尋常的大山就算真壓在菩瀾身上, 也與一根羽毛無異。然而,這次卻全然不同,“太玄大道靈衍無上真經”這幾個字,包含著一股強大駭人的力量, 壓在菩瀾頭上, 竟然不可撼動。
菩瀾的腦袋甚至被壓出一處凹陷, 雙腳觸地的瞬間,地面承受不住即刻開裂, 身體被狠狠壓入地底, 深陷其中,最終只露出了一個狼狽不堪的腦袋。
夏舟仙飄然落地, 然后猛地大口喘氣,隨即,臉色一白, 嘔出一大口鮮血,除了臉和手以外,身體其他部位裂開了無數口子, 鮮血順著那些口子肆意流出。
轉瞬間,夏舟仙渾身染血,變成了一個血人。
笑容仿佛定在了菩瀾臉上, 即便是已經失敗的時刻, 他依舊咧嘴笑著,嘴角兩邊甚至咧開了兩個口子,整張臉顯得更加滲人,只聽他問道:“你這是什麼招式?”
夏舟仙經受不住反噬坐到地上, 看似狼狽不堪,實則勝券在握。他手撐在身后, 一只手將落在額前的長發往后一抹,再看掌心,滿是鮮血,輕飄飄道:“才想的。”他的聲音很輕,仿佛再大聲一點,身體就要承受不住崩碎一般。
這招與其說是夏舟仙臨時自創,更像是在危機時刻的本能。
夏舟仙莫名有種想法,剛才那一招,他雖然耗盡了所有法力但沒有發揮出半分威力。
他強撐著上半身,一方面察覺到有什麼東西融入了神識,剛捕捉這種異樣,這種不適感便轉瞬即逝,似乎只是他的錯覺。
另一方面,夏舟仙神色不變,望向表情癲狂的菩瀾,甚是好友地笑著問道:“謝秋昭也來了吧?”雖是問句,語氣卻滿是肯定。
鮮血不斷從菩瀾口中噴涌,軀殼的傷勢其實不算什麼,但菩瀾的神識已然碎裂,身體猶如風化的石塊,在風雨中開始逐漸消散。
再看遠處劫雷不斷落下,林眠魚好幾次都如魚游釜中,最后依舊安然無恙。
菩瀾并未理會夏舟仙的提問,言語含糊道:“沒想到我會敗得這麼慘……夏舟仙,是我看輕你了……”他微微仰頭,嘴唇上下動了動,輕不可聞呢喃道:“謝秋昭……”
——我幫不了你了。
神識潰散,菩瀾化為風沙的頭部隨風消散,只剩下半張臉之時,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遠處來到他面前。
來人單膝下蹲,目光帶著幾分悲傷、歉疚,伸出手即將觸碰到他面頰時,思緒斷絕,自此世上再無菩瀾。
謝秋昭的手還未觸到菩瀾,菩瀾便煙消云散了。他有些怔怔,因為方才菩瀾眼中不言而明的心甘情愿。
菩瀾其實都知道,但卻還是做了。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心口微微刺痛,謝秋昭意識到,他對菩瀾確實有那麼幾分愛意,但也僅止于此了。
謝秋昭撿起掉在地上的玉簫,轉身,長身玉立,看了眼遠方渡劫的妖修,又看向夏舟仙,有禮地頷首:“夏道友,許久未見,沒想到會看到你如此狼狽的一面。”
這溫文有禮的模樣,完全想不到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夏舟仙瞇起眼,帶有余溫的鮮血從額頭流到眼瞼,又從眼瞼往下流去,視線透過血花,與謝秋昭四目相對。
他指尖抹掉眼下的殷紅,一個有趣的畫面倏然閃過腦海。
夏舟仙咧嘴笑起來,沒頭沒尾地問道:“謝道友,你是故意讓菩瀾送死嗎?”
謝秋昭有些無辜:“夏道友,你在說什麼?”他眉毛微微上挑,視線飄向正在渡劫的林眠魚,若不是面對大乘期雷劫無能為力,他說不定真會上前先殺了林眠魚再說。
可惜謝秋昭向來謹慎,謹慎到不想留下菩瀾這個活口。只要菩瀾還活著,必定會成為他從魔界轉到仙界后的負累。當然,如果菩瀾能夠殺死林眠魚,對謝秋昭而言,同樣是一件大好事。
反正菩瀾是心甘情愿的,自己也付出了代價。菩瀾得到了他的身體,不過是交換罷了。
夏舟仙一點不怕謝秋昭會趁人之危動手似的,閑適地盤腿而坐,拿出一塊極品靈石療傷,平復呼吸,吸收著靈氣轉換成法力,精力迅速恢復。
他身上的傷小半是菩瀾造成的,大半是自己造成的,而這大半的傷勢,痊愈的速度極其緩慢。
“夏道友,你就不怕我做點什麼嗎?”謝秋昭手上的玉簫轉了幾圈,話音落下,枯骨刀閃爍著詭譎陰森的光,護在夏舟仙身前。
夏舟仙挑起一只眼睛的眼皮,邪氣地笑道:“你若是有自信,動手又如何?”
“前輩,死獄教眾死傷慘重,是否還要繼續?”一道身影瞬移到謝秋昭身旁,單膝跪地,很是敬重謝秋昭的樣子。
夏舟仙盯著那道身影,這個死獄教眾長著張圓臉,眼睛透著機靈,很是眼熟。
謝秋昭知道林眠魚不可能這麼輕易被殺死,但他還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