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今夜天王殿內便多了不少行腳僧歇腳, 殿內如今經聲朗朗,還頗有整夜講佛的趨勢,若二人不介意晚上無法安然入眠, 倒也未嘗不可。
菩通道出心里所想。
“自然不會。”林眠魚道。
“那好, 兩位施主請。”菩通帶著林夏二人進入寺內。
這是夏舟仙第一次親身來到寺廟,感覺有些奇妙,他言語輕緩道:“大師,聽聞菩見禪寺有一棵香火旺盛的柳樹, 可否帶我們去瞧瞧?”
菩通笑得寬仁:“您看,就在前頭。”
三人很快來到天王殿外, 便看到角落處生長著兩棵繁茂的樹,一棵菩提,一棵楊柳。
菩通還想說什麼,這時有小沙彌走過來,在他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他臉上一沉,隨后臉上又恢復慈悲,面向二人道:“貧僧要去處理一些事務。兩位施主,自行進入殿內尋一處空地便可。”
雖說小沙彌是耳語,但林夏二人聽得分明,竟是庫房那邊發生了盜竊事件。
這幾日寺廟人多眼雜,還未找出行竊之人,而住持正與前來寺廟的大人物會面,不是一個宣揚的時機,所以才找到了監院。
等菩通離開,兩人并未直接進入天王殿,而是走向柳樹。
林眠魚到了化神境,已經能和石純老祖一樣做到身外化身,但他并未那樣做,只是留了一抹神識在柳樹中。@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夏舟仙本來還很疑惑林眠魚的做法,盯著這棵柳樹片刻,瞳孔驟縮,臉上閃過震驚之色。
枝繁葉茂的柳樹身上突然閃爍流螢之光。
但這并非真的無流螢,而是此樹開了靈智。
霎時間,夜色被藍綠色的光芒照耀。
此時已是深夜,再看林眠魚,臉上并無意外之色,似乎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只見林眠魚輕輕一揮袖,兩人與柳樹周圍的一丈之內籠罩在一層透明的屏障內,就算再生其他異象,也不會再被他人看到。
不過,方才一瞬間的反常還是引起了天王殿內僧人們的注意。
有幾個行腳僧發現殿外的異常,連忙走出來,但不過是頃刻間,當他們來到殿外之時,并未看到任何異常,只見兩個背影修長的人站在柳樹前。
有人上前,看到二人皆非凡貌,還以為是今日前來寺廟的大人物身邊之人。
有行腳僧壯著膽子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方才可看到柳樹異象?”
其中一個俊美青年笑臉盈盈,不置可否,道:“或許是柳仙現身了。”
行腳僧們皆是一驚,隨后朝著柳樹深深行了一佛禮:“阿彌陀佛。”
這時,天王殿
PanPan
內響起激烈的辯法聲,在外的行腳僧面面相覷,又對著柳樹行了一佛禮后,先后離開了。
兩人又在柳樹前站了會兒,夏舟仙有些不耐煩地道:“它怎麼還不現身?膽子這麼小?”
林眠魚道:“或許和小青一樣是怕你。”
夏舟仙愣了一瞬,看向林眠魚,想要展示自己是多麼的平易近人,卻是又一次愣住了。
月色下,一身紅色勁裝的青年,外著黑色披風兜帽,即便是熱烈的紅色加身,平日里也依舊透著生人勿近之感,而對方平時的待人處事更是與夏舟仙迥然不同。但此刻的林眠魚卻不同以往,冷硬的氣質好似被月色侵染,添上了一種朦朧的柔和,偏薄的兩瓣唇此時微微勾著一抹淺笑,映入夏舟仙眼簾,不禁讓他看入了迷。
“你可不能這麼對別人笑。”夏舟仙回過神后明確道。
林眠魚微微挑了挑眉毛,不以為意,卻引得夏舟仙輕笑起來,又道:“眠魚,你知道你方才的模樣像誰嗎?”
“像你。”林眠魚直接道。
夏舟仙也挑了下眉:“沒趣,你故意的。”
“倒也不是故意的。”林眠魚覺得是下意識的。
這句話卻讓夏舟仙喜上眉梢,笑盈盈地看向林眠魚:“這真是我近些年來聽到的最甜蜜的話了。”
恰好在此時,夜風輕輕吹拂,柳枝飄動。
林眠魚看似隨手挑起一根柳枝,指腹輕輕捻著那葉片,不一會兒,似乎再也憋不住了,整條柳葉抖動,還發出了輕微的笑聲。
大晚上的,若是被其他人聽到,或許會被嚇一跳。
“出來吧。”林眠魚話音落下,柳枝在他指尖顫顫巍巍,最終化作一只有拇指大小的小人兒。
小人兒身裹綠柳,遮住重點部位,眨著純真的大眼,手里拿著比他塊頭還大的柳葉,半遮半露著腦袋,腦袋抬得高高的,羞澀又仰慕地看著林眠魚。
“只是生出靈智,但不太聰明。”夏舟仙一針見血道。
林眠魚的指尖凝成一滴精血,低聲道:“張嘴。”
小柳精愣了一下,而后乖乖張大嘴巴,那滴精血便落入口中。
小人兒眨了眨純真的大眼睛,身上閃現一陣暗金色的光,半晌后,光芒漸消,起先懵懵懂懂的眼眸里有了神采,似乎一瞬間便長大了。
柳精從林眠魚的掌心跳到地上,身形逐漸變大,直到變作五六歲的幼童才停止,而一雙晶亮的眼眸里似乎已經有了成年人的老練。
那滴精血中有著林眠魚附身柳樹后,這些年年歲歲里在柳樹前經歷的一切,柳精幾乎是頃刻間便知曉了自己的使命,以及他誕生于世有多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