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道航臉上并無絲毫卑劣,而是像個青衫讀書人,看到美人美景,忍不住贊嘆一句:“有幸落紅塵,得遇仙人笑。”
這時,梅香帶著水和一碗熱粥前來:“少爺,水來了。”
尹道航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水,隨后吃了一碗粥,放下空碗后,對梅香道了聲謝,而后柔聲道:“梅香,你走吧。”
梅香的眼眶不禁又紅了,但她這次忍著沒有落淚,搖頭堅定道:“我不走。少爺,您曾經救了我的命,不久前您把契約還給我,讓我走,并告訴我如今這條命是自己的了。既然如此,我就有權利決定留在哪里。梅香想留在這里,陪著少爺您。”
尹道航愣了一瞬,與梅香四目相對,片刻后,好似被少女眼中的堅毅灼燒般,微微移開了視線,輕聲呢喃:“何苦呢……”
“少爺您……您又是何苦呢?”梅香聽到了,鼓起勇氣反問。
再多的話,再多的后悔已無須多言。
尹道航聞言,笑聲從唇間溢出,溫潤如玉的面貌上終是浮現一絲苦澀,他轉向林眠魚,眉眼真誠:“妖仙大人,您有什麼忙要我幫,趁我還活著,若我可以幫上忙的話,但說無妨。”
林眠魚卻道:“你有想我幫的忙,也請說。”
尹道航神色微訝:“您……要幫我?”
林眠魚不置可否。
尹道航這下是真的確定林眠魚想幫他。他眼眸低垂,看了眼桌上的信箋,拿起來時,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后站起身,身體晃了一下,梅香趕忙扶住他,他才站穩。
尹道航在梅香的攙扶下,走到林眠魚面前,雙手將信遞到他面前:“妖仙大人,能否請您將這封信交給東屏城內的蘇家大少爺,蘇子程。
”
東屏城距離這里足有一百里路,蘇家又是東屏城內的大家,其父是朝中大臣,備受皇上看中。
不久前,蘇子程高中金科榜眼,前幾日榮歸故里。
如今家中門庭若市,不是一般人能見到的。
梅香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替尹道航委屈道:“少爺,別怪梅香把話說難聽,您把蘇公子當至交好友,可他呢?這次從京城回來,聽說請了所有曾經學塾的同窗,卻唯獨沒有您。”
尹道航眼瞼顫了顫,罕見地提高了聲量:“梅香,慎言。”
梅香撇了撇嘴,不再言語。
林眠魚接過信封,放入儲物器中:“有話需要我帶嗎?”
尹道航遲疑了一下,然后輕笑了一聲,緩緩搖頭道:“我想說的話都在這封信里了。”他一頓,柔和的神色帶著些許忐忑,問道:“恕在下斗膽,不知妖仙大人,能否今日就將信送到蘇子程手中。”
林眠魚站起身道:“我現下便可去東屏城,兩個時辰后回。”說完,人便消失在書房內。
小青在雙蛇劍內看到了一切,感動地嚶嚶嚶道:【主人,您真的是個大好人!】
林眠魚御劍飛行,問道:“小青,你猜若他愿意給我點福報,我能少修行多少載?”
小青愣了一瞬,恍然大悟:【主人,原來您是有利可圖!但,我剛才靠近一點都被驅趕,如果是尹道航自愿,我們就可以得到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不過只有我,沒有你。”林眠魚聽到小青又哭起來,不知這劍靈何時變成了愛哭的性子。不過人家只是發泄下情緒,他不會多管,但是……
“小青,以后一些難聽的話想想也就罷了,說出口,惹得我不快,我不會再這麼簡單揭過去。
”
林眠魚語氣冰冷聽得小青瑟瑟發抖,他絞盡腦汁想到了一丘之貉這個詞,卻是不敢說了,只敢磕磕巴巴道:“也、也不知道,夏舟仙這家伙怎麼樣了?突然有點想他了呢。”
小青后來才發現,林眠魚就是外冷內熱的人,而且還嘴硬心軟,喜歡嘴上說它幾句,卻又事事為它著想。
……
這一日,蘇子程宴請了親朋好友來府。
在席上,他并未看到熟悉的人影,眉頭微皺,起身把管事喊到了一旁:“我讓你把請帖送到尹家,尹家如何答復的?”
“老仆把請帖送給了尹家管事,可能尹少爺貴人多忘事吧。”
“不可能!”蘇子程低聲喝道。
“是不可能,蘇公子,你還是問問這位管事,是否真的將請帖送到了尹家吧。”一道低沉淡漠的聲音忽然傳入蘇子程耳邊。
蘇子程猛地抬頭看向四周,卻并未看到他人,而后盯著管事,一言不發。
管事被蘇子程銳利的眼神看著,內心的不安發酵,越來越緊張,咽了咽口水:“少爺?”
看著管事盡力藏住心虛,卻還是泄露了些許的模樣,蘇子程竟是真的信了剛才神秘聲音的話,沉聲道:“把請帖給我。”
管事一愣,額頭滾落冷汗:“少爺,您在說什麼?”
“不要讓我再重復一遍。”蘇子程道,“林管事,我托你辦事是看你手腳利索,這些年也為蘇家盡心盡責,若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今日便去賬房領了銀錢走吧。”
管事嘴皮子一顫,連忙跪下來:“少爺……是老仆的錯。那信,那信老仆給扔了。少爺,恕老仆直言,尹家如今敗落,根本沒資格與蘇家結交……”
“啪”的一聲,管事的臉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有人注意到角落動靜,看了一眼,因被紗賬擋著,并未看到什麼,只以為是蘇子程在教訓家仆,沒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