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減重提速,他們將武器卸了放在車上,只拿著刀和雪鏟,可車到現在都沒到,小青和救援隊也不知所蹤。
威廉仿佛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別找了,小嶼,你的好弟弟和其余隊員都過不來了。”
貓咪啞然,絕望地闔上眼。
直到此刻才明白,從昨天開始自己就已經踏進了威廉的圈套。
他提前得知阿加雪城要爆發戰役,知道雙方部隊火力充沛,又是春天,山上積雪最薄弱的時候,很大可能會發生雪崩。所以給記者部派了二十多匹被馴化好的瘋馬。
一旦發生雪崩,季庭嶼一定會優先選擇騎馬,汽車壓后。
到時候攔住汽車再讓戰馬發瘋,沒有武器和支援,他們簡直就是甕中之鱉。
“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我比那個賀灼要了解你一萬倍,你決不可能放棄災民在基地里做縮頭烏龜。”威廉溫柔地撩過他沾血的發絲,寵溺的眼神就像一名儒雅的長者。
季庭嶼咧開嘴,齒縫在滲血:“你這麼大費周章,就為了抓我?”
“不要怪我,小嶼。”威廉嗓音悲憫:“我當初顧念師生之情留你一命,想著你雖然頑劣不堪,但只要我好好打壓教化,早晚會像猴子一樣乖馴。但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了,不僅泄露我的私事,還找了那麼個瘋子來對付我,我好傷心吶。”
“別再演了,你惡心得我想吐。”
“是嗎?”威廉笑得溫和,下一秒卻抬手“啪!”一聲脆響,將季庭嶼半邊身體都打偏過去。
“我本來想幫你給賀灼留句遺言的,但現在看來還是血淋淋的尸體更適合他。
”
他把季庭嶼拽起來丟給猴子,“去,把他踩爛。”
猴子漠然點頭,就像要去處理一只山雞。
季庭嶼這才知道同樣一張臉一旦被賦予了截然不同的身份,要變得面目可憎是有多容易。
他左半邊身子被黃驃馬踹得幾乎癱瘓,被猴子生拉硬拽地拖到大路中央。
隊員們都嚇傻了,不敢相信猴子是叛徒。
“猴子哥你要干什麼!”
“那是我們隊長!猴子哥別過去!”
“不要啊猴子哥!”
“猴子你他媽是不是瘋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嗎!”羅莎琳拼命掙扎想要掙脫束縛,卻被黑衣A一棍子砸在嘴上,瞬間滲出滿口血。
可饒是如此她依舊沒放棄,哭著大喊:“猴子停下!老大你起來啊!起來快逃!”
季庭嶼置若罔聞,如同一具雕像般安詳地躺在雪地上,心如死灰。
猴子翻身上馬,扯緊韁繩,卻遲遲不動。
“舍不得了?”威廉問道。
“怎麼會,這可是我升官發財的大好機會。”他說著猛夾馬腹,嘶吼著朝季庭嶼沖去!
貼地的馬蹄發出隆隆巨響,揚起一層層翻滾的雪泥,馬蹄上鑲著鐵掌和刀片,一蹄下去能把人連骨帶肉踩個稀巴爛。
狂風呼號肆虐,混著隊員們撕心裂肺的哭喊,眼見馬蹄離季庭嶼愈來愈近,五十米、二十米、十米、八米……飛濺的雪花已經埋到了貓咪臉上。
羅莎琳終于撐不住,崩潰地跪倒在地:“猴子!你說過小嶼是你親弟弟啊!快停下……快停下啊……”
她聲嘶力竭地哀求,甚至跪在地上磕頭。
可猴子依舊無動于衷,揮著馬鞭越騎越快,飛奔到季庭嶼身前狠命扯起韁繩!
蒼涼夜幕之下,一雙馬蹄高高尥起,照著身下貓咪的腦袋狠狠踩去!可就在鐵掌離他頭皮僅剩一寸時,躺在地上的季庭嶼忽然側身一閃,竟伸手拽住馬蹄,借力躍起,手中的枯枝在空中掄過半圈,“噗!”地一聲,直摜入猴子的脖頸。
鮮血噴濺而出,他也耗盡了最后一分力。
本已做好同歸于盡的打算,只希望賀灼找到他時不要太傷心,可就在他雙手脫力要被馬甩下去時,右手手腕卻被陡然攥住。
猴子拼盡全力將他拽到馬上:“我就知道你不會放棄……”
形勢在瞬息間反轉。
威廉遺憾地“嘖”了一聲:“開槍。”
季庭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猴子一把按進懷里,急促的槍聲響起,貼在他面前的胸膛觸電般震了幾下,一大股血像流水一般澆到腦袋上。
貓咪茫然地瞪著眼睛,傻了。
他忽然想起一段久遠的往事。
參加工作的第一年,他和猴子同期進隊。
猴子狗屁不會,他也狗屁不會,一對廢物沒人搭理,就組了個雙人小隊。
他們一起玩,一起拍攝,一起學習,一起闖禍然后一起被罰站。
季庭嶼教他打槍,他就教季庭嶼騎馬。
也是在某座雪山腳下,猴子帶著他縱馬飛奔,讓貪玩的小貓第一次體會到風馳電掣的刺激。
停下時季庭嶼沒踩實跌了下去,猴子倒掛在馬上穩穩地拽住他,當時的情景和剛才尤其相似。
他開玩笑道:“這叫猴子撈月,我的獨門絕學。”
季庭嶼調侃:“你是猴子我是月啊?”
“可不嘛。你多亮啊,給我照得根本睜不開眼。”
季庭嶼莫名從他的話中聽出一絲傷感,安慰說:“你也是我的月亮啊,猴子老師。
”
可猴子卻搖頭:“我不行,月亮要清清白白的,我都臟透了。”
他說這話時滿臉冷清,仿佛遭受了數不盡的委屈,最后只剩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