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嶼在這里坐鎮七年,修橋鋪路,搶險賑災,統統沖在第一線,包括現在正運行的從尼威爾通向燕回山、依云和阿加雪城的三條公路,都是他帶人一點點修建的。
賀灼第一天踏上這座雪原時看到的那塊被風雪侵蝕的界碑,斑駁的尼威爾界名旁還印著一個可愛的貓爪符號——那是當地人為他刻下的功勛章。
只可惜他們在季庭嶼離世后連他的名字都不敢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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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很快到達山腳,準備檢修雪洞。
所謂雪洞其實就是稍微大點的雪窩子,能容納七八個人,多挖在凹進去的山腳內。
洞內有鋼架和通氣管道,洞頂安置簡易的機關,有空襲或流匪來犯時就躲進去觸發機關,山坡上的雪層會塌下來遮住洞口。
記者部要定期對這些雪洞進行檢修。
檢修工作并不輕松。
查完沒問題還好,一旦有哪處鋼架出現松動他們就得修上大半天,午飯都顧不上回去吃,還好猴子有先見之明,給大家帶了干糧。
“老大別忙了!來吃點東西!”猴子舉著罐頭朝季庭嶼大喊,季庭嶼扯下安全帽輕輕一揚,示意知道了。
他趴在雪洞里忙了一上午,折騰得灰頭土臉,衣服也臟一塊濕一塊的,活像只掉進泥塘的貓。
沙漠青把他拉出來,看到他臉上沾的土,很自然地伸手要幫他擦。
季庭嶼卻忽然想起之前賀灼的話,下意識后退了半步,“小青你是不是快易感期了?”
沙漠青的手僵在那兒,怔愣地點點頭。
“我說呢。”季庭嶼拍拍他的肩,“回去記得打針,味道跑出來了。
”
說完就去找猴子了,留下被拒絕的小鷹失魂落魄地望著哥哥的背影,暗自神傷。
季庭嶼接過猴子遞過來的壓縮餅干和水,“罐頭我不要了,你們吃吧。”
零下二十幾度,罐頭早就凍成板磚了,一口下去冰碴能在嘴里和牙打一架,貓咪的牙齒很敏感,碰不了這個。
“啊——怪我了。”猴子想起他的習慣,“早上走得急把這茬忘了,要不我給兔子打電話讓他送點熱的來?”
“不用,大老遠的折騰什麼,你讓他自己過來他一路上能嚇哭三回。”
“哈哈,說的也是,那湊合吃吧。”
“老大來我這兒!”羅莎琳大咧咧地坐在自己的蟒蛇尾上,還叫他過去要分他一半尾巴。
季庭嶼對這個大姑娘的狂放行徑早已免疫,擺擺手說要先去雪洞后面看一圈。
如果雪洞后的鋼架沒問題,那他們吃完飯再忙一個小時就能完工。之后季庭嶼還要再跑一趟北山,有個老朋友邀請他去吃殺豬菜,他打算叫上賀灼和小青一起。
檢查完鋼架,季庭嶼隨便找塊空地就坐下了,扯開壓縮餅干興致缺缺地咬下一塊。
相較于其他有錢人家的omega少爺,他的日子過得是真糙,當然環境擺在這兒,想不糙也難。
他唯一挑剔的地方可能就是在吃上,貓咪舌頭敏感,反應在人形上就是挑嘴。
季庭嶼來尼威爾七年都沒吃慣這里的罐頭漢堡,最惡心的時候做夢都有一座漢堡山在后面追他。
也不是沒想過自己做飯。
有一年過生日時他辛辛苦苦一下午給自己煮了一碗雞絲面,還沒等吃濃郁的香味就引來了藪貓。
那貓長得極胖,方臉瞇瞇眼,眉眼間神似藏狐。邁著正步走過來站往季庭嶼跟前一趴,也不說話,就直勾勾盯著他的碗。
季庭嶼好心分給它兩根,結果它舔了一口當場就吐了,抬屁股就跑,邊跑還邊回頭罵他。
都是貓科,季庭嶼聽得出它罵得可臟,頓時感嘆世態炎涼好心沒好報,抱著面碗氣呼呼地猛吃一大口。
結果就是他罵的比那只貓還臟。
從那之后季庭嶼再沒自己做過飯,偶爾幾次撞大運能打到野味,會讓大廚幫忙燉個湯。
說起湯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賀灼燉的鴿子,軟爛脫骨的肉,金黃油亮的湯,一口下去整條食道連著胃都像泡過溫泉似的舒坦起來。
越想越覺得手里的壓縮餅干索然無味,季庭嶼把它幻想成鴿子肉苦哈哈地咬下一大塊,差點沒被噎死,趕緊擰開水瓶往嘴里灌水。
瓶子里的水都快凍成冰渣了,一口下去尖銳的痛感瞬間竄上天靈蓋。
“噗——”季庭嶼一口水全噴了出來。
就在此時,不遠處忽然響起一道尖嘯的汽笛聲,紅色牧馬人駛到他前方停下。
車窗緩緩降落,露出賀灼的臉,“小嶼。”
貓咪當即支棱起耳朵,拍拍屁股就朝他跑了過去,“你怎麼來啦!”
“我看你中午沒回來,不放心。”
他打開車門,季庭嶼跟個泥猴似的躥進來,從他腿上往副駕爬。
賀灼很輕地笑了兩聲,仔細看他的眼睛有點腫,泛出一圈濕紅,像前一天晚上哭過似的。
“怎麼搞這麼臟,吃飯了嗎?”
“沒吃,我都要累死了。”
季庭嶼大爺似的往那兒一癱,賀灼從后座拎過一只保溫桶。
“嗯?這什麼?”
“鴿子湯。”
“鴿子湯!”他驚喜地睜大眼睛,“嘿嘿,你怎麼知道我想吃了,我剛才滿腦子都是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