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想來,大概就是怕理想被埋沒,怕姓名被抹殺,怕這一幫隊員跟著自己會被無辜地殃及,怕自己的一腔孤勇,最終還是敵不過權力的漩渦。
但這些東西實在太過沉重,賀灼沒義務和他一起承擔,于是貓咪就像小時候那樣故作玩笑地告狀:“我一匹孤狼,沒人罩著,他們都欺負我。”
“誰說你沒人罩?”
“你想得太簡單了,一個沈聽可不夠。”
“如果不止沈聽呢。”
“不止他你還有——”
話音戛然而止,季庭嶼突然怔住了。
他從賀灼掌心抬起臉來,后知后覺地想起那天在大胡子家門口他向自己坦白時……
“你之前說你的英文名叫達蒙,姓氏是什麼?”
賀灼并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他只是側過身,伸出另一條手臂環住季庭嶼的小腹,將他完完整整地囚禁在自己懷里。
這是個對情侶來說都算親密無間的姿勢。
季庭嶼慢半拍地想起來害羞,薄薄一片腰敏感地弓起,卻把自己更深地送進賀灼懷里,單薄的脊背緊貼著對方溫熱的胸膛。
被用那樣澀.情的方式舔吻過的腰窩沒來由地躥起一股電波,仿佛有羽毛在上面輕掃。
原來肌膚之親的感覺是這樣奇妙。
身體仿佛變成了儲存快感的容器。
“你只需要告訴我,要怎樣才夠。”賀灼的聲音在他耳后響起,依舊是那樣性感低沉。
“告訴你就可以?”
“對。”
“如果……要把這片天都捅破才行呢?”
“那就捅破。”
季庭嶼瞳孔一震,滿臉驚愕。
他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和賀灼四目相對,那雙冰藍色的眼眸透出詭譎而神秘的氣息,似一片寒光流閃的鋒刃,勢必要將阻擋在前面的一切統統絞殺。
季庭嶼的心臟莫名被注入一股強大的力量,恐懼和陰翳都被驅散,他忽然什麼都不怕了。
這時牧馬人也駛出山陰,眼前的世界變得明亮而開闊,有斑駁的光自雪松的縫隙中灑落。
他追逐著那道光將手伸出窗外,驀然抓住光束的那一刻,扭頭看向賀灼。
臉上是足以讓人心動一萬次的景色。
“所以我也有靠山了嗎?”
“嗯,你真把天捅破,也有我給你兜著。”
-
當天中午,將所有戰地獵人包括尸體收押完畢,沈聽立刻啟程趕回了軍部。
季庭嶼本來還想留他一起參加慶功宴,畢竟沈上將親自蒞臨指導,記者部都沒能為他接風洗塵。
但軍情不等人。
沈聽連送嗚嗚回去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把他暫時拜托給賀灼照顧,承諾最晚半個月就回來接他。
賀灼親自為他送行,兩人一路上就聯盟國、軍部以及記者部三方的形勢討論了許久。
最后賀灼現場寫下一封書信,拜托他帶給霍華德將軍。
沈聽頓覺這趟意義深重,向他保證一定妥善送達。
說是慶功宴,其實就是個小型舞會。
一是為慶祝季庭嶼死里逃生,二是為了歡迎賀灼加入。
傍晚時分,隊員在基地外的綠色冰凍湖邊架起篝火,環繞那幾棵早已上了年頭的古樹拉起彩幡。
最中央的爐子上架著滋滋冒油的烤全羊,一大桶燒酒被煮得咕嘟咕嘟冒泡。
苦中作樂,卻也熱鬧。
吃飽喝足后,夜幕悄悄降臨。
月亮如同一片薄薄的紙,吸走了天空的顏色,山巒也拋出幾顆嬌羞的星辰。
大家手拉手圍成一圈鬧哄哄地跳舞,用各色語言唱著各自國家的歌,接歌輸掉的就要去給季庭嶼和賀灼敬酒。
他倆二對五十,想不倒都難。
季庭嶼被灌了個酩酊大醉,眼前的景物開始生出虛妄的幻象。
他捏著酒杯漫無目的地抬起眼,在四下模糊的殘影中,看到坐在篝火之后的賀灼。
撩起眼皮,暼向他。
一瞬之間,有一股要穿透一切的力量刺進季庭嶼的腦海,他感覺到在賀灼的眼睛和自己的心臟之間,憑空生出一條蜿蜒的引線。
賀灼伸手點燃,自己被燃燒成一團火焰。
喉嚨莫名開始哽咽,他不受控制地想要說些什麼,甚至想要放浪形骸地大喊大叫,沖破周遭的嘈雜和喧鬧,讓賀灼清清楚楚地聽到,他此時的心跳聲。
只聽到他的,只看到他的。
就像初遇時賀灼承諾的那樣——季庭嶼想要讓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永遠注視著自己。
酒精讓人方寸大亂。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拿出了手機,怎麼就稀里糊涂地按了那串數字,直到對面的人也拿出手機,接通電話。
耳邊傳來賀灼的聲音。
——"Hello love."
溫柔的、浪漫的、繾綣的,如同耳鬢廝磨的雪夜里唯一亮著的那盞燭火。
又是低沉和濕漉漉的,就像防風洞里瀕死的小狼的眼睛。
賀灼凝望著他的眼睛問道:
“你想要占有我了嗎?”
作者有話說:
寶貝們!!!就是下章!!!
再來一次?
季庭嶼此生所有的失控,都和賀灼有關。
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就是無往不勝的利器,是囚禁著季庭嶼的深情而逼仄的海域。
當耳邊充滿蠱惑意味的聲音響起時,季庭嶼就像被危險的人魚引誘著徹底沉淪的人類王子一般,扔下酒杯,不管不顧地朝賀灼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