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灼問了他防風洞的大致方位,銳利的狼眸在夜色中很快辨明方向,伏低身子命令道:“抓緊。”
幾乎在他摟住狼頸的那一秒,耳邊颶風驟起。
眼前的一切都劇烈晃動起來,兩邊景物飛速向后倒退,巨狼加速百米縱身一躍,馱著他沖上陡坡!
季庭嶼感覺自己飛了起來,衣服里灌滿了風和雪。
“這還是我第一次騎狼!”
他忍不住興奮地大喊:“好像飛起來了一樣!”
“如果喜歡,我可以讓你天天騎。”
賀灼的聲音沉穩有力,沒有一絲疾跑時的粗喘。
風實在太大,季庭嶼被刮得睜不開眼,臉也吹得生疼,賀灼讓他藏進自己背里。
頭狼的肩背很寬闊,好像一座小山,厚實的毛毛長而溫暖,仿佛獨立于漫天風雪和硝煙炮火之外的,最安全的港灣。
季庭嶼恍惚地想起,大概三四年前的一個大雪天,自己也曾像這樣瘋狂地逃命。
只不過當時沒有賀灼,也沒有同伴。
他的小腹被一根鐵錐刺穿,而他親手救回來的搭檔為了活命把他拋在敵人的炮火下,頭也不回地走了。
所以他這次目送賀灼離開時,并沒有傷心或者憤懣,只是覺得:哦,又是這樣,我再一次選錯了……
但那雙出現在身后的藍色獸瞳,卻給了他值得的結果。
“為什麼要回來。”
他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狼愣了一下,“以為我丟下你走了?”
季庭嶼沉默不語,不愿表現出一絲軟弱,賀灼卻好似窺見了他曾經的傷痛。
“抱歉,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和你多說,讓你心里難受了,是我不好。
”
“我發誓,以后不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丟下你。這一點你不需要再擔心。”
兩人經過一個不算淺的水洼,季庭嶼被狼馱的高高的,他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托了起來。
明明應該是自己感謝他才對,可他卻在為讓自己傷心了那麼幾分鐘而道歉。
仿佛自己再微小的情緒都牽動著他的神經,而讓自己傷心在他看來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情。
季庭嶼的思緒有些混亂,回憶和現實穿插在一起,他忍不住質問:“不論發生什麼都不會?如果再一次被人拿槍指著你——”
“我死都不會。”
賀灼打斷他,開口時聲音平靜而尋常。
“小嶼,我不是別人,我永遠不會讓你后悔今晚做的選擇,你的隊友有足夠的時間逃走,你也會平安無事,這是我給你的承諾。”
與命運博食是狼的信念,越高等級的alpha本性越貼近野獸。
他們擁有變態到讓伴侶窒息的占有欲的同時,對愛人的忠貞和家庭的忠誠也高出百倍。
頭狼生而無畏,沒有什麼東西能凌駕于他之上,能讓他低頭的只有他一生僅有一位的伴侶,賀灼死都不會讓自己的愛人受辱。
只可惜,他在付出太過慘重的代價之后才學會這些。
季庭嶼什麼都沒說,只是在風雪中抱緊他,頭頂鉆出兩只顫巍巍的小貓耳朵,在他背上偷偷地蹭了一小下。
“你很好。”
而此時,數百米之外的同一片夜空下,另一伙戰地獵人撿到了奄奄一息的同伴。
“哦上帝!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峽谷,他們進了峽谷……”刀疤男用僅剩的手臂死死抓住自己的兄弟:“去追……去追那頭狼、殺了那頭狼……我要他的命!”
作者有話說:
狼:這是什麼?老婆給發的好人卡,叼起來丟掉。
你不能就這樣消失【雙更合一】
一人一狼在雪原上疾馳大半個小時,才趕到防風洞。
賀灼幾乎是看到它的瞬間就知道季庭嶼為什麼說它是最隱蔽的了。
這是開在半山腰上的凹進去的地勢,仿佛雪山的傷口,打眼一看根本看不出那是山洞,要先鉆進去再向里拐一個角度刁鉆的彎,才是防風洞的入口。
“挖這個洞的真是個人才。”賀灼衷心贊嘆。
“當然,這是小青挖的。”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季庭嶼哈哈大笑:“你夠了,你是小孩兒嗎,干什麼老和小青過不去。”
“他才是小孩兒,他今年剛滿十八歲。”
“你怎麼知道?”季庭嶼都見怪不怪了:“你好像知道我身邊所有事。”
“上輩子知道的。”
“哈哈真好笑啊。”
他毫無感情地捧場的樣子,總讓賀灼想到面無表情應付熱情主人的臭臉小貓。
狼勾了勾嘴角,退后幾米一個助跑沖進防風洞口。
他馱著貓咪大搖大擺走進來,仿佛巡視領地的狼王,還在洞口扭著屁股蹭了蹭,留下自己的味道。
季庭嶼對他的幼稚行為感到無語,伸手揪住巨狼的耳朵:“快放我下來!”
“嗷嗚……”
狼王看似灰頭土臉地伏低身子,把貓咪放下。
他現在溫馴的樣子一點都不可怕了,就像一只特大號的哈士奇,讓季庭嶼下意識想要親近。
說直白點就是想擼他。
果然。
季庭嶼下狼時趁機摸了一把順滑的背毛。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巨狼臉上露出一個幾不可察的得逞的笑。
“我看看你的腿。”
狼輕輕把他扯向自己,低頭注視著他小腿上一片黑紅色的糜爛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