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巖仍想著剛才聞楚的那副神情,不知怎的,他覺得十分熟悉,一時有些心不在焉,只在鼻腔里“嗯”了一聲。
聞楚卻忽然俯了身下來,青巖冷不丁看見他細密的眼睫在自己眼前放大,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他猛地縮緊了瞳孔,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最后聞楚抬起頭來,戀戀不舍的結束了這個吻,攬著青巖靠在了自己肩上。
青巖仍處于震驚之中,一時沒回過神來,竟然就這麼任他擺弄,被拉著靠了過去。
聞楚的動作十分自然,就好像他已經這麼攬著對方無數次了似的。
小花園里池塘水面上,倒映著的月亮隨著水波搖搖曳曳,一輪銀月就這麼生生被搖散開來,在波光里蕩開成一層一層,青巖靠著聞楚的肩,終于回過神來,卻不知怎麼的,竟然并不想從聞楚肩上離開。
他最后順從了自己的心意。
回宮多年,這竟然是他第一次放縱自己,沒有再想那些處心積慮的謀劃、那些經年累月的仇恨,只是任憑自己靠在聞楚的肩上,嗅著他身上的氣息。
或許是這一刻太美好,兩個人都舍不得打破,良久,聞楚和青巖都沒再開口,就只是這麼簡單的依偎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巖才低聲道:“……你把舊王府的白梅花移栽過去了?”
聞楚“嗯”了一聲,道:“你怎知道的?”
青巖笑了笑,道:“在你身上聞到了。”
頓了頓,又道:“……這個花香我記得。”
他并沒解釋為什麼一次也沒去過聞楚的王府,卻偏偏記得那白梅花的香氣,聞楚也沒提起那個別別扭扭,曾經寫了無數次才塞了紙條送出去的香囊,只是低頭看了看青巖,兩個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笑完了,聞楚才溫聲道:“等以后……我帶你去我府上親眼看。”
青巖也笑道:“好。”
*
聞衍果然不肯束手就擒。
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無論他肯不肯乖乖撤藩,只要被捉回京,等著他的下場是什麼,幾乎是可以想見的。
可惜朝廷沒有給他反抗的余地。
年關前夕,傅恭率領的大軍便以迅雷之勢、干凈利落的三戰連捷,一舉攻破河陽,生擒聞衍,除了他,與他勾結一同抵抗削藩的熙寧郡王聞瑋,也被活捉。
捷報傳回,潛華帝龍顏大悅,只是剛還沒高興沒兩日,浙江那頭卻傳回了壞消息——
剿倭主帥黃繼亭與倭寇在東南海面發生數次海戰,只是卻連戰連敗,屢屢不利,死傷甚眾。
黃繼亭秘密傳了奏報上京,狀告東京水師指揮使羅延管理水師不利,水師之中混進了倭人的細作,這才屢屢泄露軍隊行動軌跡,且軍餉又被東南官員層層盤剝,等糧餉發下去到將士們手中時,已經缺斤少兩,這仗雖然打得的確敗于他手,但若是細作和糧餉的問題不能解決,只怕即便殺了他,再換新將,也難以取勝。
潛華帝看了密折后,十分生氣,當即便下旨免了羅延指揮使之職,將其押送回京審問,又命欽差嚴查東南貪污軍餉一案,無論官職大小,凡坐實了貪污軍餉罪名的,一律格殺勿論。
只是水師指揮使的位置空了出來,新的指揮使人選,關乎前線抗倭將士糧餉大事,朝會時,潛華帝叫群臣推舉,底下提了的幾個人選,他卻都不太滿意。
太子倒也推舉了幾個將領,潛華帝不置可否,只是命百官繼續推舉,最后睿國公蕭衡執了朝笏出列保舉,只是保舉的卻不是自己的人,而是承國公溫敬的長子溫留。
潛華帝允了。
溫老國公只有一子一女,一對兒女都是人中龍鳳。
長子溫留,自小跟隨父親長在軍中,十八般武藝、諸路兵刃使得純熟無比,據說少年時便驍勇善戰,可與百人敵,曾立下不少戰功,先帝還在位時,他便得過先帝贊譽,說他少年武勇,可與呂奉先比肩,他又姓溫,因此便得了個諢號,私下里也被人戲稱作小溫侯。
只可惜,也不知是不是呂奉先的諢號本就不太吉利,溫留后來在一次戰役中右臂受了刀傷,再不能提重物,自然也無法揮動兵刃,只能退居后方,替父親管理京畿五營,不再上陣拼殺了。
而幼女溫瑯,便是如今寧王的生母,溫貴妃了。
溫留幫著父親統管京畿五營多年,若論才能,自然是無需質疑的,可水軍陸軍,畢竟不是一個路數,有人勸皇帝三思,潛華帝卻仍是力排眾議點了溫留。
溫老國公神色有些晦暗,似乎并不太想讓自己兒子接這樁差事,倒是溫留自己沒有絲毫遲疑,見皇帝決意,當即便出列領了旨,跪謝圣恩。
這些日子,皇帝似有易儲之心,已是滿朝心照不宣的秘密,寧王雖然身子不好,但自小有早慧之名,但凡和他打過交道的,無不稱贊寧王殿下端莊貴重,禮度怡然,他幾次為數不多被皇父交代差事,也都辦的十分漂亮,還有個溫家這麼得力的外家,朝中支持他的人,自然并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