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一和潛華帝稟了近日來的要緊政務,秉筆太監們在其后奮筆疾書,等政議稍微告一段落,眾臣在殿中飲茶稍歇時,潛華帝才問了一句:“如今東京水師的指揮使是誰?”
幾個閣臣俱是一愣,雖不知皇帝忽然問起水師是何用意,但還是有人答道:“回萬歲的話,是羅延羅指揮使。”
“羅延……”潛華帝一怔,倒是想起此人是誰了——居然是皇后的妹夫,“他不是還在東京衛所歷練嗎,何時去水師衙門升任指揮使了?”
兵部尚書道:“皇上政務繁忙,許是沒留意到調任的折子,羅大人升任指揮使已有六年了。”
其實按理一個衛所的千戶升遷的本不該有這麼快,這里面羅延自己使了多大力氣暫且不說,齊皇后的娘家也沒少從中出力,羅延有天子連襟的這層關系在,吏部兵部自然不敢攔他的道,都是大開方便之門。
畢竟皇后娘娘的妹夫,說到底也是皇上的妹夫,他們不能不給面子,所以兵部尚書談起此事,也并不心虛。
潛華帝面色卻有些晦暗,沒再多說什麼。
散了閣議后,晚些時候,潛華帝命人出宮去容王府,宣聞楚進宮。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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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拾芳贈君
聞楚進養心殿的時候,潛華帝正在案前寫字,青巖在旁研墨。
他目光只短暫的在青巖身上停留了一息,便飛快的挪回了潛華帝身上。
聞楚請過了安,潛華帝又賜了座,他才擱下筆抬目道:“你出宮后,朕也有些日子沒見過你了,在王府一切可還習慣嗎。”
聞楚道:“謝皇上關心,兒臣一切都好。”
在潛華帝記憶中,這個兒子自十一歲那年落了水后,感情似乎就淡薄了許多,除了提起他那早亡的生母燕嬪,平素甚少有什麼喜怒模樣,近些年稱呼他甚至都很少叫“父皇”,反倒總是以“皇上”二字概之,若是換了旁的父親,對此可能會有些介意,但潛華帝倒覺得他這樣的叫法比起其他幾個兒子更多了些恭謹和規矩,因此并不以為意。
“去年礙著星宿不利的事,朕冷落了你小半年,你心里可怨朕了?”
“兒臣不敢。”聞楚道,“這半年來,雖無差事在身,修身養性,習武讀書,也頗有所益,因此并不覺得受了冷落。”
“那很好。”潛華帝道,“朕聽青巖說,你去年南下,路遇水賊,還受了刀傷,可有此事?怎麼朕從未聽你提起過?”
聞楚目光微微一頓,轉到旁邊的青巖身上,很快又挪了回去,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確有此事,只是不過都是些皮外傷而已,無足掛齒,皇上不必掛心。”
潛華帝道:“把衣服解了,朕看看你的傷。”
聞楚一頓,道:“這恐怕不妥……御前失儀,兒臣不敢。”
潛華帝卻道:“無妨,你我是父子,沒有這許多虛禮,朕看看你傷在何處,嚴不嚴重。”
聞楚猶豫片刻,還是解了衣帶,在青年原本光滑健實的肩上,果然橫亙著一道一掌長的駭人刀傷。
潛華帝看清楚那刀傷,道:“……楚兒,你受苦了。”
聞楚拉上衣襟,重新系好衣帶:“小傷罷了,如今已全好了,皇上不必掛懷。
”
潛華帝道:“你的婚事,朕這幾日已經在考慮人選,你不必掛心,朕不會耽擱你的終生大事太久。”
聞楚道:“去年之事……才過不久,現在就重提兒臣的婚事,只怕太子殿下和母后會介懷。”
潛華帝道:“小皇孫早夭之事朕已查明,不與你相干,天象雖有其道理所在,總不能因此讓你終生不娶。”頓了頓,神情淡了幾分,“……皇后和太子深明大義,想必不會有什麼可說的,你不必擔心。”
聞楚沉默片刻,卻忽然拱手道:“兒臣有個不情之請,希望父皇恩準。”
潛華帝一愣,道:“什麼?”
聞楚道:“兒臣自去年議親時起,就總是在夢中見到母妃拉著兒臣的手哭泣不止,思之想之,總覺得是母妃九泉之下魂靈不安,兒臣想再為母妃持齋守孝三年,暫緩成親納妃之事,請父皇成全。”
潛華帝沉了臉下來:“胡說什麼,子不語怪力亂神,你母妃的事,朕當初就叫高僧替她超度過了,怎麼會……”
說到這里,自己心中卻也有些不舒服。
燕嬪當年說到底是替了皇后才死的,雖說她是自愿的,但畢竟死狀凄慘,并非善終,見者每每憶起心中都不免惻然,否則……也不必超度了,她又只留下來聞楚這麼一個兒子,在宮中卻也一忽落水,一忽被人下毒,出京辦個差又遇見水賊,如此險象環生,險些沒活下來……她若真有什麼魂靈不安的,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潛華帝想及此處,嘆了口氣,道:“罷了,你既有這份心,那就隨你吧。”
聞楚道:“兒臣謝皇上成全。”
潛華帝道:“年關過了,朕思量著戶部和禮部都有幾件差事,一是幫著太子防治今年春汛,還有是禮部主持編纂《匯文全書》的事,朕還沒想好讓你去辦哪件,你自己可有什麼想法?”